路过那家画材店时,阮清瑶停住了。靠窗的位置空着,玻璃上沾着点指纹,像谁曾趴在上面看过什么。老板在柜台后算账,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她盯着那扇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发现自己连抬脚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万一他没拿走那封信呢?万一他只是路过,根本没认出她的字迹呢?万一……他早就不记得虞美人该用什么颜色了呢?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在她脚踝上。阮清瑶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孤孤单单的,像幅没画完的速写。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很慢,踩在落叶上,没发出一点声音。路过邮筒时,她抬头看了眼,绿色的铁皮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那封信应该已经被取走了吧?或许正躺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一起,慢慢褪色,慢慢发皱。
回到画室时,天已经擦黑。林舟不在,画架上的虞美人还歪歪扭扭地立着,阴影处的赭石依旧扎眼。阮清瑶走到自己的画架前,那幅“记忆里的夏天”还挂在那里,树下的空白处落了片香樟叶,像谁不小心遗落的叹息。
她拿起画笔,蘸了点钴蓝,想在空白处添点什么。笔尖悬在画布上,抖了又抖,最终还是落回了调色盘里。
调不出想要的颜色了。
无论是虞美人的阴影,还是记忆里的风,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隔着层厚厚的玻璃,看得见轮廓,却摸不到温度。阮清瑶放下画笔,坐在藤椅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黑透。
画室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她就那么坐着,手里捏着那片脆得快要碎掉的虞美人花瓣,直到露水打湿了窗纱,才惊觉自己连晚饭都忘了吃。
胃里空空的,心里却堵得发慌。像有团没烧透的火,闷闷地燎着,疼得不厉害,却绵绵密密的,缠得人喘不过气。
“我调了新的颜色,等你来看。”
信里的字迹还在眼前晃,像句被风吹散的诺言。阮清瑶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抖着。她没哭,只是觉得有点冷,像那年沈砚走的那天,北方的风卷着雪,灌进她没拉好拉链的外套里,凉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远处的吉他声停了。画室里只剩下钟摆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敲在空落落的心上,像在数着,还有多少个这样的黄昏,要在等待里,慢慢耗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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