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瑶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香樟树叶被晒得打卷,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她忽然觉得自己写的那封信很可笑——“我调了新的颜色,等你来看”,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他沉甸甸的生活面前,像句不知好歹的炫耀。
她该问问他“你还好吗”,该说“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可她什么都没说,只写了些风花雪月的颜色,像个活在真空里的傻瓜。
那天下午,阮清瑶把画架上那幅没画完的虞美人撕了。画布被扯出刺耳的声响,碎成几片落在地上,像被撕碎的心事。
林舟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呀?”
“画不好。”她蹲下身,捡起一片碎画布,上面还沾着点橙红的花瓣,像滴没流出来的眼泪。
她没再画画,只是坐在藤椅上,看着别人忙忙碌碌。有人在笑,有人在争论,有人对着画布发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只有她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飘着。
傍晚的时候,她去了趟画材店。靠窗的位置还是空的,老板在擦玻璃,看见她进来,笑着打招呼:“姑娘,又来买颜料?”
阮清瑶摇摇头,走到邮筒前。绿色的铁皮被晒得发烫,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冷的投信口,又猛地缩了回来。
她想问老板“那封信他取走了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取没取走,好像都一样了。他看到了,大概也只会觉得累赘;没看到,或许反而是种解脱。
走出画材店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沿着马路慢慢走,路过一家花店,门口摆着束虞美人,橙红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像在对她笑。
她停住脚,看了很久,直到花店老板问“要买吗”,才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有些花,只适合开在记忆里。有些颜色,注定调不进现实的画里。
回到画室时,天已经黑了。林舟留了盏灯给她,灯光落在那幅“记忆里的夏天”上,树下的空白处依旧空荡荡的。阮清瑶走过去,拿起画笔,蘸了点钴蓝,在空白处轻轻画了道弧线。
像道被风吹散的红绳。
画完,她把速写本从画夹底下抽出来,放进抽屉深处,上面压了本厚厚的画册。然后她收拾好自己的画具,把那支钴蓝颜料放在林舟的画架上。
“这个给你吧,”她对刚回来的林舟说,“我用不上了。”
林舟愣了愣:“你不是说……”
“不想画虞美人了。”阮清瑶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想画点别的。”
比如画南方的雨,画香樟的叶,画那些和沈砚无关的、不会让她手抖的东西。
走出画室时,晚风带着点凉意。阮清瑶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很少,只有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像枚没寄出去的邮票。
她知道,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回音。就像那封夹着虞美人花瓣的信,无论他取没取走,都已经落在了风里。
而她能做的,只是转过身,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连同那片褪色的花瓣,一起埋进心里,让时间慢慢长出新的颜料,覆盖掉那些发闷的蓝。
只是偶尔,在调颜料的某个瞬间,她还是会突然愣住——手边明明没有钴蓝,却好像闻到了那年五月的玉兰香,混着松节油的味道,轻轻挠着她的鼻尖。
然后心口就会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闷闷的,带着点说不清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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