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停时,阮清瑶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牛奶。路过街角那家画材店时,玻璃门上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店里的货架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钴蓝颜料,和沈砚送她的那支一模一样。
老板娘正弯腰给一个学生装颜料,笑着说:“这款钴蓝卖得最好,北方来的沈老师总推荐,说覆盖力强,画夜空特别合适。”
“沈老师?是那个总在医院画画的沈砚吗?”学生追问。
“就是他,”老板娘往窗外瞥了眼,“听说他妈妈病着,还天天来帮我看店呢,好人呐……”
后面的话,阮清瑶没听清。她转身往回走,牛奶袋被捏得变了形,冰凉的液体渗出来,打湿了手指。原来他还在用这个牌子的颜料,原来他还记得她喜欢画夜空,原来他在医院陪护的间隙,还会去那家他们一起逛过的画材店。
这些零碎的消息像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不疼,却密密麻麻地让人发闷。
回到画室时,林舟已经走了,画案上的碗筷收得干干净净,只有那碗姜母鸭还温在保温桶里。阮清瑶走到画架前,看着巷尾那片空白,忽然拉开抽屉,拿出了那支钴蓝颜料。
颜料管上还留着沈砚的指纹印,浅淡的,像他总爱用指腹蹭她画错的线条时留下的痕迹。她拧开盖子,一股熟悉的松节油味漫出来,和记忆里他画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笔尖蘸上钴蓝时,阮清瑶的手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把笔落在画布的空白处——不是大片的涂抹,只是细细的几笔,像被云遮了一半的月亮,若隐若现地悬在巷尾的青瓦上。
画完最后一笔,她突然发现,那抹钴蓝周围的天色,好像真的亮了一点。
夜里躺在床上,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在玻璃上,像谁在用指尖轻轻叩门。阮清瑶翻了个身,摸到枕头下的素描本,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北方的画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路,画架旁的颜料盒里,一支钴蓝颜料格外显眼。
她拿起铅笔,在颜料盒旁边添了个小小的人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正低头调颜料,侧脸的轮廓被阳光描得很柔和。
素描本的纸页很薄,能隐约看到背面的字迹,是她离开前写的,没来得及送出去:“沈砚,等你妈妈好起来,我们一起画南方的雨好不好?”
雨还在下,阮清瑶把素描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易碎的秘密。她想,释怀大概就是这样吧——不是把他从记忆里擦掉,而是允许他留在某个角落,像画布上那抹若隐若现的钴蓝,不刺眼,却始终都在。
凌晨时,她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惊醒。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到手背上沾着点刺目的红,像是咳出来的血。阮清瑶愣了愣,慢慢蜷回被子里,把脸埋在枕头上。
枕头套上,好像还留着点松节油的味道,像沈砚画室里的味道。她闭上眼睛,在心里轻轻说:沈砚,南方的雨好冷啊。
窗外的雨,又大了些。
未寄出的第三十七封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