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画展在老城区的美术馆开展,展厅入口挂着幅巨大的《砚瑶画室》。画里的阳光斜斜地淌过木质画架,颜料管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每支管身都贴着手写标签,“钴蓝”两个字被描了三遍,边角带着点刻意的圆润,像阮清瑶当年的笔迹。
阮清瑶站在画前,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围裙口袋,里面装着片干枯的虞美人花瓣,是去年林舟院子里落的。展厅里人不多,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标签……是照着你以前的样子画的。”
她转过身,看见他手里捏着支狼毫笔,笔杆上的“瑶”字被摩挲得发亮。“这支笔,”他把笔递过来,“当年没扔,捡回来洗了很久,笔尖的钴蓝才褪干净。”
笔杆在掌心温热,像握着段被熨帖过的时光。阮清瑶想起那天在医院,他手背上的虞美人被雨水冲得发淡,却还是固执地举着化验单给她看:“医生说我咽炎好多了,以后能陪你画完所有颜料。”
“林舟告诉你的?”她轻声问。
沈砚点头,耳尖有点红:“他说你总在虞美人里加钴蓝,说……像我在看。”
展厅尽头传来轻响,林舟抱着盆虞美人站在那里,花盆上贴着张标签,是他笨拙的字迹:“沈砚的颜料该换矿物的了。”他冲两人笑了笑,转身融进走廊的阴影里,像幅画里恰到好处的留白。
闭展时,沈砚把《砚瑶画室》摘下来,小心地卷成筒。“送你,”他说,“以后挂在……我们的画室里。”
阮清瑶接过画筒,重量压在手臂上,像压着整个南方的雨季。“纽约的虞美人呢?”她问。
“让助理养着了,”他挠了挠头,“说等我回去,就开花了。”
其实林舟早就告诉她,沈砚的纽约画室里,那盆虞美人总养不活,换了三次土,最后助理发现,他总偷偷往土里掺钴蓝颜料,说“这样像清瑶在的话,会喜欢的”。
秋雨下起来时,阮清瑶在巷尾租了间老房子。沈砚每天来刷墙,白衬衫上沾着灰,却笑得比阳光还亮。“刷成米白色,”他说,“衬钴蓝好看。”
她坐在门槛上削铅笔,看他把那支狼毫笔挂在墙上,旁边钉着张纸条,是他新写的标签:“阮清瑶的专属颜料区——含钛白,不含松节油。”
“沈砚,”她忽然开口,“当年你为什么不解释?”
他手里的刷子顿了顿,石灰粉落在肩头,像落了场早来的雪。“怕你不信,”他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在雨雾里格外清晰,“更怕你说,‘解释了又怎样’。”
她想起那些没寄出去的画,想起纽约夜空的钴蓝,忽然站起身,往他怀里撞了撞。他的怀抱还是像块冰,却比记忆里多了点温度,像北方冬天的太阳,隔着玻璃,也能暖透人心。
画室开张那天,林舟送来幅字,写着“砚瑶”两个字,笔锋里带着点故意的歪斜。沈砚把它挂在正中央,阮清瑶在旁边摆了盆虞美人,红色的花瓣上,她偷偷点了点钴蓝,混着钛白,像落了颗星星。
傍晚收摊时,沈砚握着她的手调颜料。钴蓝加钛白,在瓷盘里慢慢化开,像片被揉碎的夜空。“你看,”他低头笑,呼吸落在她发顶,“这样就不闷了。”
巷口的红灯笼亮起来,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颜料蹭了满指,却没人想去洗。就像那些年的误会,像没说出口的话,像被藏在钴蓝里的思念,终于在某个雨停的夜晚,融成了幅完整的画。
后来有客人问起画室名字的由来,阮清瑶总会指着墙上的狼毫笔笑:“是两个人的名字,也是没画完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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