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瑶收到那盆虞美人时,正蹲在院子里调颜料。快递盒上的寄件地址是纽约,没有署名,只在备注栏里写着“钴蓝需配钛白”。
她捏着那张纸条愣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纸面,把“钴蓝”两个字蹭得发毛。林舟端着洗好的草莓走过来,弯腰把果盘放在画架旁:“又在看沈砚的画展报道?”
画架上摊着张打印纸,是纽约画展的新闻配图。沈砚站在《南方的雨》前,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侧脸在聚光灯下冷得像块冰。阮清瑶把纸条塞进围裙口袋,拿起颗草莓塞进嘴里,酸得眯起眼:“随手刷到的。”
林舟没再追问,只是帮她把画架往树荫里挪了挪:“太阳大了,颜料容易干。”他的目光落在她刚画了半朵的虞美人上,花瓣边缘泛着点灰蓝,“这颜色……像去年冬天的雪。”
阮清瑶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去年冬天她支气管炎复发,躺了大半个月,林舟每天守在床边,给她读沈砚发表在艺术杂志上的文章。有篇写北方的雪,说“雪落地时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画纸”,她当时咳得厉害,没听清林舟后面念了什么,只记得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像要把整个南方都埋了。
“可能吧。”她低下头,往颜料里加了点钛白,灰蓝瞬间变得透亮,“刚才那盆花,你知道是谁寄的吗?”
“猜是沈砚。”林舟说得坦然,“上周去画廊,他助理提过一嘴,说沈砚在纽约种了盆虞美人,总念叨颜色不对。”
阮清瑶的笔尖在画布上划出道歪线。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梅雨季,沈砚把她的画具全扔了,说“你这身体,别碰颜料了”。那天她蹲在画室门口哭了很久,看着他把那支刻着“瑶”字的狼毫笔扔进垃圾桶,笔尖还沾着她没洗完的钴蓝。
“他倒是有心。”她笑了笑,把画具往旁边推了推,“不画了,去给草莓浇点水。”
入夏时,林舟带回来本沈砚的新画册。封面是片钴蓝色的星空,翻开第一页,夹着张素描,画的是南方的巷弄,青石板路上有个穿白衬衫的影子,手里拎着个画材袋,袋口露出半截狼毫笔。
“画廊老板送的,说沈砚特意让给你。”林舟把画册放在桌上,“他下个月要回国办展,问你要不要去。”
阮清瑶的手指停在素描上,那影子的背影和沈砚很像,只是比记忆里清瘦些。她想起那年沈砚出国前,也是在这条巷弄里,说“等我站稳了就接你去纽约”。后来她等来的,是他和画廊千金的绯闻,照片里他替那女人拎着包,手指上戴着她从没见过的戒指。
“不去了,”她把画册合上,“怕耽误他应酬。”
林舟叹了口气:“清瑶,当年的事……”
“都过去了。”她打断他,起身往厨房走,“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冰箱上贴着张便签,是林舟写的,提醒她记得吃治支气管炎的药。旁边还粘着张剪报,是去年沈砚在纽约办展的报道,记者问他最想画的是什么,他说“是没画完的虞美人”。
她盯着剪报看了很久,忽然想起那天在画室,沈砚把她的颜料管全收起来,说“医生说你闻不得松节油”。当时她只当他是嫌她麻烦,直到后来在医院翻到他的笔记本,才看见里面记满了治支气管炎的偏方,页脚还写着“钴蓝颜料含松节油,得换成矿物颜料”。
沈砚回国那天,下着小雨。阮清瑶去医院复查,在门诊楼前遇见了他。他穿着件白衬衫,手里捏着张化验单,看见她时,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笔帽滚到她脚边。
“清瑶?”他的声音很哑,比电话里还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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