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着旧棉衾在炕上坐了半宿,直到窗纸泛出鱼肚白才合眼。
迷迷糊糊间听见秋月掀棉帘的动静,接着是陶碗轻碰木桌的脆响:“姑娘,张婶今儿熬了小米粥,还切了酱菜。”
酱菜的咸香混着热粥的甜糯钻进鼻腔,我猛地睁开眼。
从前王婆子管厨房时,别说酱菜,连粥里的米粒都数得清,能喝上带米油的稀汤就算烧高香了。
我支起身子,见粗瓷碗里浮着层金黄的粥油,咸菜丝切得细如发丝,码在白瓷碟里像堆碎玉。
“张婶人实在,天没亮就起来烧火。”秋月把棉帘系紧,哈着气搓手,“昨儿我去帮她择菜,她说原是在西跨院当杂役的,王嬷嬷被调去洗衣房,管家嬷嬷临时指派她顶厨。”
我舀了口粥,温温的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王婆子被调走的事,原该是林婉柔的失算——毕竟那老虔婆克扣我伙食最狠。
可新任厨娘突然对我示好,倒像根扎在指缝里的刺,不疼,却硌得慌。
“我去前院取药引。”我把空碗推给秋月,“你收拾屋子时仔细些,李嬷嬷那老东西指不定又使什么绊子。”
出了冷宫,寒风卷着残雪往领口钻。
我紧了紧斗篷,绕过西跨院时正撞见李嬷嬷扶着门框咳嗽。
她穿得比往日更体面,墨绿缎面袄子上绣着缠枝莲,见了我却把脸一拉:“王妃这是要往哪去?王爷昨儿才说要查各院用度,您倒先逛上了?”
我垂眼盯着她鞋尖沾的泥——那泥色发灰,是冷宫后巷的积泥。
李嬷嬷素日最嫌冷宫腌臜,怎会去后巷?
我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堆出笑:“李嬷嬷关心我,我自然记着。不过我去医馆取几味药材,王爷要的针匣还得用这些配药引子呢。”
李嬷嬷的指甲掐进帕子里,露出半截染了丹蔻的甲尖:“王爷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她话音未落,门房的梆子响了,她甩着帕子走了,绣鞋碾过残雪的声音像针在扎。
等我抱着药包回来,秋月正站在院门口跺脚。
她见了我,眼眶立刻红了:“姑娘,方才我收拾床底,翻出本旧账册!”她攥着我的袖子往屋里拽,“您看,这账册皮儿都磨破了,可里面记的全是……全是克扣月例的数目!”
我接过那本账册,封皮是深褐色的粗布,边角起了毛。
翻开第一页,墨迹未干的“沈青黛”三个字刺得我眼睛疼——分明是有人刚把名字填上去。
再往后翻,五月初二克扣冬炭三十斤,五月十五私扣脂粉银二十两,每笔后面都画着歪歪扭扭的“王”字押。
“王婆子目不识丁,从前都是李嬷嬷替她记账。”我指尖划过“王”字,那墨迹比前面的深,像是描过,“你瞧这‘王’字,横画抖得厉害,倒像是故意模仿生手。”我翻到账册最后一页,日期栏里“五月”二字有明显的擦改痕迹,底下的“三”字压着“八”的笔锋——有人把五月初八改成了五月初三。
秋月倒抽口冷气:“这是要把王婆子的旧账栽赃给您!李嬷嬷定是趁咱们不在,把账册塞到您床底的!”
我把账册往怀里一收,冷笑从喉咙里滚出来:“她当我是任人揉捏的面团?既敢送上门,便让她连本带利收回去。”
第二日卯时,我揣着账册去了巡府。
负责查账的陈七正趴在案上打盹,见了我立刻直起腰:“王妃怎的亲自来了?”
“劳烦陈管事。”我把账册推过去,“这是从我院里搜出的旧账,可上面的笔迹与王婆子不符。”我从袖中摸出王婆子昨日在洗衣房写的押脚字——她认不得几个字,只肯画个圆圈,“王婆子只会画圈,这‘王’字分明是旁人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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