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的雪,下得铺天盖地,仿佛要将天地间所有的悲伤都掩埋。将军府的暖阁,成了风暴中心最后的孤岛。金红色的药力在白承铉双腿上流转,驱散死气,催发生机,如同微弱的火种在寒夜中跳跃。然而,这希望的代价,是李梦蝶油尽灯枯的残躯。
她昏死在榻上,心口那片被玉刀刺破的猩红,在素色衣襟上洇开,如同雪地里凋零的红梅,刺目惊心。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唇角的血迹早已干涸成暗红,脸色灰败,仿佛生命的光泽正在她倾世的容颜上迅速褪去。林妙手守在一旁,施针的手都在颤抖,额上全是冷汗,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心脉…心脉枯竭之象…神魂…损耗过剧…恐…恐…”
“报——!!!”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撕裂了暖阁的凝重!一名浑身覆雪、几乎冻僵的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变调:“陛下…陛下御驾!已至城外十里!”
暖阁内瞬间死寂!
忠义侯白定军猛地抬头,虎目圆睁,布满血丝!皇帝…竟然亲自来了?!在这风雪弥天的绝地?!
几乎就在侍卫话音落下的同时——
“轰隆——!” 沉重的府门被一股沛然巨力猛地撞开!风雪裹挟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如同狂暴的怒龙,卷了进来!所过之处,侍卫仆从跪倒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李君尧!
他未着龙袍大氅,只一身沾染了泥泞雪水的玄色劲装,发髻微乱,几缕霜白的发丝贴在布满风尘与焦灼的额角。这位以铁血手腕平定乱世、挽狂澜于既倒的帝王,此刻眼中没有半分平日的威严深重,只剩下焚心蚀骨的恐惧与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无视跪地的众人,目光如同利剑,瞬间穿透屏风,死死钉在了榻上那抹几乎没了生息的雪白身影上!
“蝶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属于父亲的悲鸣,响彻暖阁!李君尧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几乎是扑到了榻前!他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女儿冰凉的脸颊,却又怕惊碎了她最后的气息。那灰败的脸色,那心口的血迹,如同万把钢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
“谁干的?!这到底是谁干的?!!” 李君尧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如同受伤的猛兽,扫过屋内众人,最后死死锁定了跪在一旁、老泪纵横的白定军!那目光,充满了帝王的震怒与一个父亲濒临崩溃的质问!
白定军深深叩首,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血丝瞬间渗出。这位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弯过脊梁的铁血侯爷,此刻浑身抖如筛糠,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陛下…臣…万死!是臣教子无方!是臣…没能护好殿下!承铉那孽障…连累殿下至此…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和无尽的悔恨。他恨!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能拦住儿子去黑石火山口!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主营让公主受伤!恨自己为什么让儿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连累公主剜心引魂,命悬一线!
“承铉…承铉…” 李君尧的目光这才猛地转向旁边榻上同样昏迷不醒、双腿被金红药力包裹的白承铉。看到那副狰狞的铁面具,看到那惨烈的伤腿,看到儿子同样微弱的气息,李君尧眼中的震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取代!那是他看着长大、视如亲子的承铉啊!是白定军无数次为他挡刀、救他性命的兄弟留下的唯一血脉!
“定军…” 李君尧的声音陡然沙哑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剧痛。他缓缓蹲下身,不顾帝王之尊,伸出同样沾满风尘的手,扶住了白定军剧烈颤抖的肩膀。那肩膀,曾为他扛起过尸山血海,此刻却脆弱得如同孩童。
“不是承铉的错…” 李君尧的声音哽住,眼中热泪滚滚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是朕…是朕的错!是朕当年…不该给他们定下那婚约!不该让蝶儿成了他的责任和枷锁!更不该…让承铉这孩子…从小就背负这么重的东西!他…他和你一样,都是死心眼啊!为了责任…为了承诺…连命都不要了…” 他看向李梦蝶,又看向白承铉,心如刀绞,“是朕…害了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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