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活下去 (2-2)

那声呼唤仿佛耗尽了她刚刚凝聚的所有力气，她再次陷入了沉寂。但这一次的沉寂，与之前那死寂的冰冷截然不同！

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变得…有了规律！不再是断断续续、随时会断绝，而是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生命本能的节奏，一起…一伏…

她灰败的脸色，在贴近白承铉胸膛的位置，那丝暖意变得更加清晰，如同冬日雪地里顽强探出头的一抹新绿，虽然微小，却昭示着生命的回归。甚至，她那苍白如雪的唇瓣，似乎也极其极其轻微地，恢复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血色。

最令人振奋的是，她那被白承铉滚烫大手死死包裹住的右手，不再是冰冷僵硬地被动承受。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一种自主意识的…回勾了一下！虽然力道微弱得如同羽毛拂过，却清晰地传递到了白承铉的手心！

“动了！殿下动了！” 林妙手激动地低呼，老泪纵横。

李君尧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昂贵的锦褥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女儿的脸上，看着她胸膛那极其微弱的起伏，感受着她指尖传递出的那一点微弱的生命律动，帝王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翻涌着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不敢置信的希冀。

白定军看着儿子虽然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呼吸却奇迹般地平稳下来，身体不再抽搐，那只紧握公主的手，传递出的不再是濒死的疯狂，而是一种稳定而坚韧的守护力量。老侯爷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魁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栽倒，被旁边的亲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榻上紧紧相依的两人，看着儿子铁面下那只执着睁开的眼睛，看着公主那微弱却真实的生命迹象，这个铁血的汉子，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老兽般的呜咽。那是劫后余生、悲喜交加的宣泄。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竟悄然小了一些。凄厉的风声不再那么刺耳，仿佛也被暖阁内这惊心动魄的生死拉锯、这绝境中顽强燃起的生命之火所震撼。

暖阁内，烛火依旧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一边，是刚刚从神魂俱灭边缘被拉回、气息奄奄却意志如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守护着爱人的白承铉。他铁面下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身侧那张苍白却已透出生机的脸上，那只紧握的手，传递着无声的誓言：我在，你便不能离去。

一边，是心脉枯竭、神魂将散、却在爱人不惜性命的呼唤与反哺下，奇迹般地稳住了最后一线生机、沉睡如婴孩的李梦蝶。她微弱的呼吸和指尖那一点回应的力量，是她对这份守护最无声也最坚定的回应：我听到了，我在努力。

李君尧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在榻边坐下，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同时覆在了女儿和白承铉紧握的手上。帝王的掌心，带着微微的颤抖，传递着一位父亲最深沉的感激和最虔诚的祈祷。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守护着这用命换来的、脆弱如朝露的希望。

白定军在亲卫的搀扶下，也缓缓跪坐在榻前的地上，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抓着榻沿，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儿子和公主，无声地传递着一个父亲、一个臣子的全部信念：撑住！孩子们！一定要撑住！

寒山叟和林妙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巨大的希冀。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立刻开始低声商议，如何用最温和、最稳妥的药物和针法，小心翼翼地滋养这刚刚稳定下来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双重生机，避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将这来之不易的奇迹再次打碎。

时间，在暖阁内变得缓慢而凝重。

每一分，每一秒，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只有白承铉那微弱却稳定的呼吸，和李梦蝶那极其缓慢却同样稳定的微弱气息，在这片死寂中交织，如同黑暗中最动人的生命乐章。而那两只紧紧相扣、生死相连的手，便是这乐章最坚定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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