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来得温润,第一场雪落时,烟雨楼的屋檐上积了层薄薄的白,像撒了层碎糖霜。听风阁的窗棂糊了新的棉纸,挡住了料峭的寒风,却挡不住楼下的热闹——白小陌的药铺前挤满了人,他正站在台阶上,给街坊们分发刚熬好的姜汤,青布衫的袖子卷到肘弯,露出沾着药渣的小臂。
“都排好队!每人一碗,驱寒暖身!”白小陌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老人家和孩子优先,谁也不许插队啊!”他转头对药铺的伙计喊,“再去烧两锅热水,今天的姜不够了!”
林惊鸿站在听风阁的窗边,看着楼下忙碌的身影,嘴角噙着笑意。苏砚端来一碟刚烤好的栗子,栗子壳裂开小口,露出金黄的果肉,香气混着窗外的雪意飘进来,暖得人心头发软。
“白老怪的信到了。”苏砚递过信纸,“他说黄山下了暴雪,封了山路,今年的野茶要晚些才能送来,还让小陌别总惦记着他的药酒,说是要留着过年喝。”
林惊鸿接过信纸,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果然是白老怪的风格。她想起那位总爱吹胡子瞪眼的老者,此刻大概正围着炭火,给药炉里的药材添柴,嘴里还念叨着徒弟的不懂事。
“沈青梧呢?”林惊鸿剥着栗子,“今天没见她来听风阁。”
“在绣坊赶工呢。”苏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前几日宫里来人,说皇后娘娘喜欢她绣的《太平盛世图》,要她再绣一幅《岁朝清供图》,赶在年前送进宫去。”他顿了顿,“她说不想去,可又怕驳了陛下的心意,正犯愁呢。”
林惊鸿把剥好的栗子放进苏砚手里:“去告诉她,就说烟雨楼的听风阁缺幅新帘子,让她先绣给我们看。”她知道沈青梧的性子,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藏着倔强,那些与权力相关的邀约,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正说着,沈青梧抱着个锦盒走进来,脸颊冻得微红,鼻尖沾着点雪花:“你们看我带什么来了?”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两副手套,用厚厚的羊绒缝制,上面绣着细密的梅花纹,针脚比从前工整了许多。
“给你们的。”沈青梧把左手套递给林惊鸿,右手套递给苏砚,“江南的冬天湿冷,你们总在窗边看雪、对账,戴上能暖和些。”她的目光落在林惊鸿的手套上,“这副的梅花绣得密些,你练剑时戴着也方便;苏先生的这副……我加了层防滑的衬里,翻账本时不容易打滑。”
林惊鸿戴上手套,羊绒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梅花的纹路贴在掌心,像握着一团小小的火焰。她想起那年在戈壁,沈青梧还只是个带着怨恨的姑娘,如今却已能笑着为他们缝制手套,时光果然是最好的良药,能抚平伤口,也能酿出温柔。
“宫里的差事……”林惊鸿轻声问。
“我推了。”沈青梧的语气轻快,“刚才去药铺送手套,白小陌说,他师父讲过‘无功不受禄’,我没为朝廷做过什么,凭什么要为他们绣图?他还说,要是宫里来人找麻烦,就用他新配的‘痒痒粉’对付,保管让他们笑着来,痒着走。”
林惊鸿和苏砚都笑了。白小陌的鬼主意总是层出不穷,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解开别人的愁绪。
雪越下越大,楼下的姜汤已经发完,白小陌踩着雪跑上楼,头发上沾着雪花,像顶了顶白帽子:“惊鸿姐!苏大哥!你们看我新做的冻疮膏!用黄山的雪莲和江南的生姜熬的,抹上凉丝丝的,可舒服了!”他献宝似的掏出个小瓷瓶,塞到林惊鸿手里,“给你和苏大哥备着,听风阁的窗户漏风,别冻坏了手。”
“你自己留着吧。”林惊鸿把瓷瓶还给他,“药铺的伙计说,你昨天给城西的张奶奶送药,回来时摔了一跤,膝盖都青了,先用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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