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一场夜雨过后,烟雨楼前的柳梢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檐角的积雪融化成水珠,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听风阁的窗棂早已换下棉纸,糊上了轻薄的蝉翼纱,阳光透过纱纸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混着紫藤花的清香,酿出满室的春意。
林惊鸿正临窗整理剑谱,楚清寒留下的批注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指尖划过“剑随心走,意在剑先”八个字,耳畔仿佛又响起师娘温和的声音,教她如何收剑,如何在凌厉中藏起温柔。苏砚端着一碟新摘的草莓走进来,鲜红的果实上还沾着露水,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白小陌的药铺今天开业了。”苏砚将草莓放在桌上,“他说要搞个‘春日义诊’,从早到晚都免费看诊,还请了永王书院的孩子们来帮忙抓药,说是要让他们体验生活。”
林惊鸿拿起一颗草莓,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他倒会折腾。”她想起白小陌出发前的模样,穿着身新做的湖蓝色长衫,胸前别着朵用药材染的纸花,说是“药铺开业的吉祥物”,“对了,沈青梧的绣坊是不是要扩建了?我昨天见伙计在搬木料。”
“嗯,她要在后面加盖个小院。”苏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说是要种些栀子花和茉莉,绣活累了就闻闻花香。前几日苏州的绣娘协会来人,想请她去当会长,她没答应,说只想守着自己的小绣坊,绣喜欢的纹样。”
林惊鸿望着窗外抽芽的紫藤,突然想起那年在戈壁,沈青梧还带着满身的怨恨和戒备,如今却能笑着拒绝虚名,安心绣自己的花,时光果然能抚平一切棱角,让人心在烟火里渐渐柔软。
“谢临舟的书铺新出了本话本。”苏砚递过一本装订精美的册子,“写的是我们去年在黄山过年的故事,说你在雪夜练剑,剑气惊起满山林雀,我在一旁煮茶,茶香引来了白小陌的狼群,最后大家围坐炉边,分食一块桂花糕。”
林惊鸿翻开话本,只见插画上的雪景灵动,人物的眉眼间带着熟悉的笑意,竟有几分神似。她想起那个雪夜,白小陌确实带着狼群来讨食,沈青梧的绣绷上落了片雪花,苏砚的茶盏里飘着梅花瓣,那些藏在风雪里的细节,都被谢临舟悄悄记在了心里。
“他倒记得清楚。”林惊鸿合上书,“说起来,李丞相什么时候来江南?前几日他派人送了封信,说要带新科的状元来烟雨楼喝茶,还说要跟我们讨教‘江湖道理’。”
“下个月吧。”苏砚的目光落在她的剑穗上,“状元郎是位寒门学子,据说自幼读江湖话本,最崇拜‘孤身复仇却终守大义’的侠女,这次来,怕是要缠着你问当年林家的事。”
林惊鸿的指尖轻轻拨动剑穗,同心结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里面的山河图秘密早已随着玄字门的覆灭烟消云散,如今只剩下纯粹的念想。她想起赵忠的孤坟,想起楚清寒的温柔,想起那些在江湖路上相遇又别离的人,突然明白,所谓江湖道理,从来不是复杂的权谋,而是简单的坚守——守初心,守善意,守那些藏在烟火里的温暖。
正说着,白小陌风风火火地冲上楼,怀里抱着个药箱,脸上沾着些药粉:“惊鸿姐!苏大哥!快帮我看看这个!”他打开药箱,里面是几株刚采的草药,叶片翠绿,根茎饱满,“这是黄山来的老药农送的,说是叫‘同心草’,一对茎叶生在一起,能治相思病呢!我打算种在药铺的院子里,开花了肯定好看!”
林惊鸿看着他兴奋的模样,笑着摇头:“哪有什么治相思病的药,不过是些普通的草药罢了。”话虽如此,却还是接过草药仔细看了看,“这草喜阴,种在紫藤架下正好,记得多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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