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老宅像被泡在墨汁里。
陈默把堂屋的八仙桌搬到东厢房,用带来的睡袋铺在桌上。他检查过所有房间,西厢房的衣柜是空的,那件暗红色旗袍不知所踪,瓷娃娃的碎片也消失了,仿佛下午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但他还是不敢睡西厢房,甚至不敢关紧东厢房的门,特意留了道缝,能看见堂屋里的香炉。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屏幕上的时间跳到十一点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不是那种哗啦啦的大雨,而是细密的、黏糊糊的雨丝,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
陈默裹紧睡袋盯着门缝,堂屋里的香炉在黑暗中只有个模糊的轮廓。他数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心跳平稳些,却总觉得黑暗里藏着什么,正隔着门缝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里突然混进了别的声音。
很轻,像女人的头发划过木梳齿,“唰——唰——”,不急不慢,从西厢房的方向传过来。
陈默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那声音确实存在,甚至能想象出有人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一下梳理长发的样子。西厢房明明空无一人,他下午特意检查过,连个梳子都没看到。
“唰——唰——”
梳头声越来越清晰,中间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极了老式留声机里失真的女声。陈默握紧了口袋里的折叠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想起爷爷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梳着齐耳短发,根本不需要用木梳。
雨声突然停了。
梳头声也跟着消失了,老宅里陷入一种死寂,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陈默盯着门缝看了半晌,就在他以为声音不会再出现时,西厢房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坐起身,睡袋从桌上滑下去一半。那声音很闷,像是……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东厢房的门突然自己晃动了一下,原本留着的缝隙变大了些,冷风从堂屋灌进来,带着那股淡淡的檀香和脂粉混合的气味。陈默看见堂屋里的香炉好像动了位置,原本对着东厢房的方向,现在正对着西厢房。
“谁在那里?”他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在空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回应他的,是西厢房里再次响起的梳头声。这次更响了,还带着木梳撞到梳妆台的轻响,“啪嗒”一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陈默咬了咬牙,抓起桌上的手电筒,推开门冲进了堂屋。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颤抖,扫过斑驳的墙壁,扫过落满灰尘的八仙桌,最后停在西厢房的门口——那扇下午被他关上的门,此刻正敞开着,黑黢黢的门口像张咧开的嘴。
“唰——唰——”
梳头声就在里面。陈默握紧手电筒,一步一步挪过去,光束照进西厢房,先看到了那张雕花大床,床幔垂在两边,空荡荡的。然后是墙角的衣柜,柜门紧闭着。最后,光束落在了靠窗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梳妆台。
红木梳妆台的镜面蒙着灰,但能映出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女人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手里握着把桃木梳,正一下一下梳着头发。
“唰——”
梳子划过发丝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陈默的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束歪向一边,照亮了女人垂在地上的旗袍下摆,绣着的牡丹图案在暗光里像团凝固的血。
女人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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