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的花园 (2-1)

我们互相展示伤口，

像别人交换名片。

你的疼痛在我的疼痛中认出同类，

于是我们不再需要言语。

安全屋的灯泡接触不良，在潮湿的雨夜中忽明忽暗。

封尘坐在角落的小凳上，用镊子从手掌中取出玻璃碎片。每一块的取出都带来短暂的刺痛，但比起心中的混乱，这点疼痛几乎令人安心。

"让我看看。"小叶蹲在他面前，捧起他的手。

她的手指很凉，指腹有长期摆弄电子元件留下的薄茧。酒精棉球擦过伤口时，封尘没有瑟缩——他已经学会在疼痛面前保持静止，这是少管所教会的生存技能之一。

"阿飞的机械手..."封尘盯着纱布逐渐被血浸红，"是自愿的吗？"

小叶包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接合处的疤痕，应该是最近三个月内做的。"她系好绷带，"神经接驳技术还不完善，过程...会很痛苦。"

窗外的雨声渐密，安全屋的铁皮屋顶发出空洞的回响。封尘掏出那张从阿飞身上掉落的存储卡，插入小叶改装的读卡器。

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中的阿飞坐在一间白色房间里，右眼缠着绷带，正在对隐藏摄像头说话：

"如果他们找到这个...我在右眼植入了记录仪。陈明远不只是想控制问题少年，他要...啊！"

视频突然晃动，阿飞痛苦地弯下腰。门被打开，穿白大褂的身影走进来，手里拿着某种注射器。最后的画面是阿飞被按在桌上，镜头捕捉到墙上的日历——今天是三天前。

"他还清醒..."封尘的声音嘶哑，"至少部分时间是。"

小叶调出另一个文件，是张复杂的电路图："这是...机械义肢的设计图？"她放大细节，"不对，这是某种信号转换器。"

封尘凑近屏幕，看到图纸边缘的潦草笔记："'用机械神经反向传输，当控制信号达到峰值时...'后面被污渍遮住了。"

"阿飞在改造自己。"小叶突然明白过来，"他想用机械义肢作为天线，捕捉控制信号并反向破解！"

这个发现让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封尘站起身，走到窗前。雨中的城市像被水晕开的墨水画，霓虹灯在雨中扭曲成奇异的光带。

"我们得救他出来。"他说。

"你知道那等于直接闯进蜘蛛网中心。"小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明远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他计划的人。"

封尘转过身，发现小叶已经脱掉了外套，正在解开衬衫上部的纽扣。他的呼吸一滞，但很快发现她是要展示什么。

"看清楚了。"她将衣领拉向一侧，露出锁骨下方的一片皮肤。

那里有一个烙印，蜘蛛图案与数字的组合：X-09。

"我是第九号实验体。"小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年前，陈明远选中福利院的孩子做第一阶段测试。我们被关在地下室，每天接受'治疗'。"

她转过身，展示后背——那里布满了细小的圆形疤痕，排列得像电路板上的焊点。

"疼痛反应测试。他们用不同强度的电流刺激，记录尖叫的分贝值和挣扎的力度。"她系回纽扣，手指微微发抖，"直到找到刚好能让人服从但不致休克的临界值。"

封尘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词语都卡在喉咙里。他只能伸出手，轻轻覆在小叶的手上。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冷。

"阿飞是幸运的，"小叶苦笑，"至少他还有机会变成机械傀儡。我们这些早期实验品，要么死了，要么..."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成了行尸走肉。"

存储卡里最后一个文件突然自动播放。这次画面非常摇晃，像是偷拍的。陈明远的声音清晰可辨：

"...阶段五将在下个月启动。首批两千枚改良芯片已经运抵各合作学校，以'注意力增强贴片'的名义...是的，总统教育奖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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