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故人相逢时 (2-1)

离开了姐姐数日之后，李白终于再次来到了极北寒境里的那一片梅林，依旧是漫天飞雪和万里冰封之景。

斜倚在梅花树上的韩信垂眸，便又看到不远处这个红衣银发的闯入者，心中似乎有什么轻轻挠过，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后平稳落地，再次看向李白时，不免有些百感交集。

夜幕降临，明月像枚透亮的玉盘挂在墨蓝的天上，清冷的月光顺着枝桠缝儿漏下来，给整片梅林裹上了层银纱。

“不知公子可愿与我同行？”韩信走向李白，大着胆子问道。

“乐意之至。”李白眼眸含笑，欣然应下了。

韩信跟李白并肩走着，脚下的落叶踩得沙沙响，明明没说几句话，可空气里那股子心照不宣的默契，比坛子里的酒香还醉人。找了块没太多落叶的空地，两人干脆盘腿坐下，面前摆着三四坛刚开封的烈酒，酒气混着梅香，一沾鼻尖就让人心里发暖。

酒过三巡，李白脸颊泛着红，正豪迈地拍着坛子讲当年仗剑走天涯的趣事，眼角余光瞥见韩信没怎么坛子，只是仰头望着月亮。他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那点拒人千里的清冷淡了不少，睫毛长长的，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有满肚子的话没说出口。

忽然韩信转过头，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梅花瓣：“我曾见过你，那时你红衣似火，一头撞进这片梅林，还差点踩着我藏在树根下的酒坛。”

李白愣了愣，脑子里“嗡”地一下，当年初入这苦寒地界的画面猛地涌上来——自己点着个火折子冻得缩脖子，但在积雪中好像还真踢到过什么硬东西。

他“嘿”地笑出声，抓起酒坛往石桌上一磕，仰头就灌了大半坛，酒水顺着下巴滴到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却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原来那时候就有故人在暗中看着！这可得多喝几坛赔罪——不对，该你陪我喝！”

韩信看着他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连带着声音都软了几分：“就知道你记不住。”他慢慢站起身，衣袍在月光下轻轻晃动，朝李白伸出手：“来，带你去个地方。”李白挑了挑眉，指尖碰了碰韩信的掌心，只觉得微凉的触感让心跳漏了半拍，嘴上却故意逗他：“莫不是藏了什么宝贝？”说着还是爽快地握住那只手，借着力道站起身。

两人在梅林里穿行，韩信步子稳，带着李白避开那些低矮的枝桠，偶尔有梅花瓣落在发间，他会抬手替李白拂掉。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描出明明暗暗的光斑，李白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又觉得这场景熟得很，好像已经这样走了千百回。

没走多久，韩信在一株老梅树前停下。这树长得极粗壮，枝干盘来绕去，像条卧龙似的伸展开，枝头的梅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堆得密密麻麻，香气浓得化不开，一吸气满鼻子都是甜津津的。韩信转过身，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定定地看着李白，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每年这梅花开，我就想起你当年那一袭红衣，在雪地里一晃一晃的，比这花还扎眼，怎么都忘不掉。”

李白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撞，脸上腾地就热了，连耳根都红了。他下意识攥紧手里的酒坛，指缝间的凤凰火“噌”地窜出来，一下子燎到韩信的衣袖。“哎呀！”他赶紧松手想道歉，韩信却反手把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力道大得像是怕他跑了，声音低哑又温柔：“没事，你的火暖得很，比这月光暖多了。”

李白抬起头，正好撞进韩信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的温柔和专注，让他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周围静得很，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风吹过梅林的轻响。月光落在两人脸上，梅花瓣慢悠悠地飘下来，像在替他们把话都堵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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