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的并肩 (2-1)

体育老师吹哨子集合时，江怀毅还在偷偷攥着口袋里的柠檬糖纸。纸角被捏得发皱，像他刚才七上八下的心。

“男生八百米，分组测！”老师拿着计时器喊，“第一组，贺浩明，江怀毅……”

江怀毅心里咯噔一下，慢吞吞挪到起跑线。贺浩明就站在他旁边，校服外套脱了搭在胳膊上，露出里面白色短袖，领口被汗水浸出浅浅的湿痕。他侧头瞥了江怀毅一眼，眉梢挑了下：“别跑一半晕过去。”

“才不会。”江怀毅梗着脖子回，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哨声一响，贺浩明率先冲了出去。他步子大，节奏感强，很快就甩开后面的人。江怀毅咬着牙跟，没跑两百米就开始喘，肺像个破风箱，嗓子眼干得发疼。

跑到第三圈时，他眼前开始发花，脚步渐渐慢下来。余光里忽然瞥见个影子放慢速度，是贺浩明。他没回头，就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像道无形的墙，把后面追上来的风都挡了些。

“蠢货，摆臂！”贺浩明的声音混在风声里传过来，硬邦邦的，却比任何加油都管用。

江怀毅猛地攥紧拳头，借着那点力气往前冲。最后一百米，贺浩明忽然加速冲过终点，却没立刻离开，而是站在终点线旁，单手插着兜，目光直直地落在江怀毅身上。

江怀毅冲过线时腿一软，差点栽倒，胳膊被人拽了一把。是贺浩明，手心有点汗，温度却很稳。

“喘成这样？”贺浩明皱眉，把他往旁边的树荫里拖，“平时让你跟我晨跑你不听。”

江怀毅靠在树干上，头抵着粗糙的树皮，胸口起伏得厉害，说不出话。贺浩明从校服口袋里摸出瓶水，拧开盖子递过来，瓶身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喝慢点。”

江怀毅接过水，小口小口地抿，视线落在贺浩明的手腕上。他手腕很细，阳光下能看见淡淡的青色血管，刚才拽他时，袖口滑上去，露出一小片皮肤，跟他身上的洗衣粉味一样，干净得让人安心。

“谢了。”江怀毅喘匀了气，声音还有点哑。

贺浩明没应声，从口袋里又摸出颗糖，还是柠檬味的，塞进江怀毅手里：“含着，润润嗓子。”

糖纸在手心沙沙响，江怀毅捏着那颗糖，忽然笑了。刚才跑步时的累，还有之前一上午的委屈，好像都被这颗糖的酸甜泡软了。

“喂，”江怀毅抬头看他，“周末你回家，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东西？我妈昨天烤了蔓越莓饼干，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贺浩明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半晌才含糊地说：“不用。”顿了顿，又补了句，“但……可以给我留两块。”

江怀毅笑得更厉害：“行，给你留一大袋。”

远处老师在喊集合，贺浩明转身要走，又被江怀毅拉住。

“贺浩明，”江怀毅看着他耳后的浅疤，“以后有事儿别憋着，跟我说。”

贺浩明回头，阳光刚好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了把碎金。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很轻，却像颗小石子投进江怀毅心里。

体育课解散时，夕阳把操场染成暖橙色。贺浩明走在前面，江怀毅跟在后面，这次没隔着两级台阶，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

“对了，”江怀毅忽然想起什么，“社团招新海报，你上午看的哪个？”

“摄影社。”贺浩明说，“想拍点东西。”

“我也想去看看！”江怀毅眼睛亮了，“我妈给我买了个旧相机，一直没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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