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春末,雨下得比往年都久。
宋柚在美术馆的展厅里避雨,指尖刚触到一幅油画的画框,身后就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不好意思,这幅《雨霁》是今天刚布展的,作者也在现场呢。”
她转过身,撞进一双深黑的眼睛里。
周砚就站在三米外,穿着件黑色风衣,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青灰色颜料——和三年前在雨檐下帮她捡笔记本时,一模一样。
他手里拿着支马克笔,像是刚签完名,笔帽没盖,墨水滴在展台上,晕开一小团深色,像春末雨地里的水渍。
四目相对的瞬间,雨好像更大了。展厅的玻璃墙外,雨帘哗哗地流,把天光压得很低,衬得他眼底的惊讶,像被雨水泡过的纸,轻轻一碰就会碎。
“宋柚?”他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带着点不确定的沙哑。
她攥紧了手里的伞,伞骨硌得指节发白:“周砚。”
三个字,像在喉咙里滚了三年,带着雨的湿气,终于落了地。
他往前走了两步,风衣下摆扫过展台上的画册,露出封面上的名字——《雨霁》。画的是城郊的山,山顶有片放晴的天,山脚下的雨还没停,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在雨里分了伞。
“你的画。”宋柚的目光落在画上,声音很轻,“画得很好。”
“随便画的。”他别开视线,指尖在马克笔上反复摩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来出差。”她撒谎了。其实是看到画展海报上有他的名字,鬼使神差地买了票,像三年前那个在画室门口徘徊的雨天,明知没结果,还是想再看一眼。
展厅里很静,只有雨声和空调的嗡鸣。宋柚注意到他风衣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纸,像是张晒干的花瓣,浅黄发脆,和他当年画里的玉兰一个颜色。
“你……”她想问什么,又突然卡住。问他这些年好不好?问他为什么不寄花瓣了?问他那幅没题字的玉兰画,到底被扔去了哪里?
太多问题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南方的雨,和这里不一样吧?”
周砚的动作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那片花瓣,递到她面前。是玉兰,边缘被压得很平,像被人反复摩挲过。
“南方不下这样的雨。”他说,“那里的雨很烈,下得快,停得也快,留不住花瓣。”
宋柚没接那片花瓣。她想起每年春末收到的匿名包裹,想起第三年那幅画,想起画角落那句“雨停过,我等过”。原来他说的雨停,从不是她等的那场。
“这幅画,”她指着《雨霁》,“画的是城郊的山?”
“嗯。”他点头,目光落在画里的雨帘上,“去年去爬了,山顶确实有放晴的天。”
“哦。”宋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挺好的。”
挺好的。他一个人爬了山,一个人等了雨停,一个人把他们没完成的约定,都变成了画里的风景。
雨还在下,工作人员开始清场。周砚把那片花瓣放回口袋,转身时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他走得很快,风衣的影子在雨帘里晃了晃,就没了踪迹。宋柚站在原地,看着那幅《雨霁》,看了很久。
画里的雨停了,山顶有光,可山脚下分伞的两个人,始终没能走到一起。
走出美术馆时,雨小了些。宋柚撑开伞,伞骨“咔嗒”一声响,像根绷了三年的弦,终于断了。她想起刚才周砚递花瓣时的眼神,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些没说出口的歉意。
可太晚了。
春末的雨已经下过三季,玉兰谢了又开,他们终究没能在雨停时遇上。就像那幅画,再逼真的晴天,也补不上当年那场雨里,错过的花期。
伞面上的雨水顺着边缘往下掉,宋柚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的,像谁没画完的背景。她不知道周砚会不会再寄花瓣,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等。
玉兰谢了三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