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柚去了趟画室钥匙是之前他塞给她的,说方便她随时来借画具。现在钥匙攥在手心,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像块没捂热的冰。
画室的门没锁,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颜料和灰尘的味道涌过来。窗台上的玉兰已经谢了,枯褐色的花瓣蜷在花盆里,像被人揉皱的纸。周砚的画架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面蒙着块白布,像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宋柚走过去,手指刚触到白布,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美术系的学弟,抱着一摞画板,看见她时愣了愣:“宋柚学姐?你也是来收拾周砚学长东西的吗?系里说今天要清画室了。”
“收拾?”宋柚的声音有点发飘。
“嗯,他走得急,好多东西没带走。”学弟指了指墙角的纸箱,“我们正帮忙打包,看看有没有能寄给他的。”
宋柚没说话,掀开了画架上的白布。
是那幅画。画里的玉兰开得轰轰烈烈,背景是雨雾朦胧的窗,窗台上甚至还画了颗没剥完的薄荷糖——是那天她塞给周砚的那颗。可画的右下角,本该题字的地方,被人用白色颜料涂了块厚厚的疤,像块突兀的补丁。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按在那块颜料上,还能摸到未干时留下的指痕,歪歪扭扭的,像谁用力抠过。
“学姐,这个要寄走吗?”学弟凑过来看了看,“周砚学长特意交代,这幅画……让我们自己处理掉。”
宋柚猛地缩回手,指甲掐进掌心。处理掉。原来他连让这幅画留在她记忆里的机会,都不肯给。
她转身往门口走,路过墙角的纸箱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是个摔开的铁盒,里面滚出些晒干的玉兰花瓣,还有支快用完的青灰色颜料——是周砚常用的那种,画雨雾时总少不了它。
花瓣落在地上,沾了灰,像蒙尘的雪。宋柚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一片,就听见学弟在身后说:“这些花瓣也是周砚学长收的,说等玉兰再开时……”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耳朵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蝉在叫。她想起周砚说过,画下来的花不会谢。原来他自己也知道,画是假的,花会谢,人会走,就像春末的雨,下得再缠绵,也有停的那天。
宋柚把捡起的花瓣塞进兜里,转身跑出了画室。外面又开始下雨,雨丝打在脸上,凉得人发抖。她没带伞,任由雨水把头发浇透,像要把心里那点残存的温度也浇灭。
路过教学楼后面的玉兰树时,她停住了。树底下积着层新落的花瓣,被雨水泡得发胀,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碎了什么东西。
她突然想起那张被周砚退回的纸条。是她塞在画筒里的诗,后来不知被谁送回了她的宿舍,纸条边缘沾着点青灰色的颜料,最后那句“等玉兰谢了,我们就去看山”被人用铅笔划了道线,很深,几乎要把纸划破。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等。
雨越下越大,宋柚站在玉兰树下,看着那些被打落的花瓣,突然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混着雨水滑进嘴里,又苦又涩。
她兜里还揣着那片捡来的干花瓣,被体温烘得微微发暖。可她知道,这片花瓣和画里的玉兰一样,都是假的。真的花期早就过了,在周砚说出“处理掉”那三个字时,就彻底烂在了春末的雨里。
后来宋柚再也没去过画室。听说那幅画最终被学弟们烧了,灰烬混着没烧完的颜料,被冲进了下水道,和春末的雨水一起,流进了不知名的地方。
就像她和周砚的故事,开始得像场盛大的花开,结束得却像堆无人问津的灰烬。
周砚走后的第一个春天,宋柚在图书馆的旧书堆里翻到本画册。
封面是磨损的牛皮纸,翻开时掉出片压平的玉兰花瓣,浅黄发脆,像被岁月抽干了水分。她认出那是教学楼后开的品种,花瓣边缘带着点天然的波浪纹——去年这个时候,她总爱捡最新鲜的,夹在给周砚的诗稿里。
画册里夹着张便签,是周砚的字迹,瘦长的笔画,末尾总带点弯钩:“3月17日,雨,玉兰开了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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