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奶油味的夜晚 (2-1)

秋老虎赖在九月不走，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我趴在桌上假寐，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轻轻拽我额前的碎发。

“别闹。”我闷声说，没睁眼。

苏砚知低低地笑，手指却没停，变本加厉地用指腹蹭了蹭我后颈的皮肤，像在逗猫。“沈砚，醒醒，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卷子。”

我猛地抬头，后颈的触感还残留着，像落了片羽毛，痒得人心慌。这家伙最近越来越没分寸，仗着认回了旧识，亲昵得越来越自然——会趁我刷题时把脑袋凑过来，呼吸全喷在我耳廓上；会在走廊里遇见时，故意用肩膀撞我一下，然后笑着跑开；甚至上次体育课测八百米，我冲过终点线时腿一软，他伸手扶我的时候，胳膊居然环住了我的腰。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物理老师把卷子递给我，还多看了我两眼。

我赶紧低下头：“没什么，老师。”

回到教室，苏砚知立刻凑过来：“老班没骂你吧？你上次那张卷子错得有点惨。”

“要你管。”我把卷子拍在他桌上，却没真用力。

他拿起卷子翻了翻，忽然从笔袋里抽出红笔，在错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错得挺有创意，下次加油。”

我抢过卷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的手比我的热，像揣了个小暖炉。

“那个，”他忽然开口，眼神飘向窗外，“下周六我生日，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就我们俩。”

我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参加生日宴，还是“就我们俩”。

“我妈出差，我爸在国外，没人陪我。”他补充道，声音有点低，像怕被拒绝似的。

“……好。”我听见自己说。

他猛地转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像点燃了一整个星空：“真的？”

“嗯。”我别开视线，假装整理卷子，“不过我没准备礼物。”

“不用不用，”他摆手的样子有点急，“你能来就行。”

生日那天，我站在苏砚知家门口，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礼盒，手心全是汗。礼盒里是我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钢笔，笔身上刻着两个小小的“砚”字。

苏砚知穿着卡通印花的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看见我就笑：“你来得正好，蛋糕刚烤好。”

他家客厅不大，却收拾得很温馨。茶几上摆着两个碗，里面是刚做好的长寿面，卧着两个圆圆的荷包蛋。

“尝尝我的手艺。”他把筷子塞给我，眼睛里满是期待。

面条有点咸，荷包蛋煎得焦了边，但我吃得很认真。他坐在对面，托着腮看我吃，自己没动筷子，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神亮得像落了星星。

“看什么，自己吃。”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抬手屈起手指，轻轻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力道很轻，更像在撒娇。

他“嘶”了一声，却笑得更欢，揉了揉额头：“就看你啊，看你吃得香，我就高兴。”

“油嘴滑舌。”我别开脸，夹起一个荷包蛋塞进嘴里，蛋黄流出来烫了舌尖，也烫红了耳根。

他这才拿起筷子，却没吃面，反而起身去了厨房，端出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蛋糕是他自己烤的，边缘有点歪，上面用草莓酱歪歪扭扭写着“生日快乐”，还插了根数字“17”的蜡烛。

“先吃蛋糕！”他眼睛亮晶晶的，“要先许愿。”

“你自己许。”我推了推他。

“一起许。”他拽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蛋糕前，“闭眼。”

我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闭上眼睛。黑暗里能闻到奶油的甜香，还有他指尖传来的温度。我没什么愿望，只想这样安安静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好啦，吹蜡烛。”他喊了一声，我跟着他一起呼气，烛火摇曳着灭了，在他眼里映出细碎的光。

他切了两块蛋糕，把带草莓的那块推给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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