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垃圾星

医疗舱的白炽灯光亮得刺眼，像钝刀一点点割着周野的视网膜。她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发呆的样子显得格外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特有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医生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套崭新的黑色作战服，布料摩擦防静电包装发出窸窣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你该好了吧？”医生随手把衣服丢到周野腿上，轻飘飘的布料落在膝盖上，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般让她肌肉骤然绷紧。

周野依旧没动，背靠着墙，眼神游离，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医生扫了眼她难得迷糊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转身倒了杯水，金属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咚”。

“怎么，”医生斜倚着桌子，水杯在指尖轻轻晃动，“不习惯现在这种……平淡的生活？”

周野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医生耸耸肩，端着杯子坐到离她不远的地方。舱室内陷入沉默，仅剩飞船引擎低频震动在墙壁间回荡。过了许久，周野才开口，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喂，有没有药？”

医生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除了情伤，姐姐我什么药都有。”

“是吗？”周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一只绒球蜷缩在她的掌心，右后腿不自然地弯曲着，皮毛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有没有能让它痊愈的药？”

医生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哦？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老鼠吧？垃圾星脏东西多，就容易招这些玩意。”话音未落，她伸手想碰，周野立刻收拢手指，将绒球牢牢护在怀里，目光冷冽如刀。

“啧。”医生收回手，“一只变异鼠而已，伤成这样还要救？”

“行行行，你的宠物你乐意，我不说了。”医生摊手，又喝了口水，“嘶，说起来我还从来没当过兽医呢。不过没关系，待会儿我们经过地下贩卖机，说不定能淘点有用的东西。”

周野低头，绒球在她掌心微微拱了拱，黑溜溜的小眼睛半阖着盯着她。突然，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运输舰猛然颠簸，轰鸣声瞬间吞噬了舱内的平静。

医生暗骂一声：“这个老雷，起飞也不提前通知！”见周野一脸茫然，她解释道：“哦，他没告诉你？我们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回野玫瑰基地去。走吧，跟我去驾驶舱找他，那里稳当点儿。”

……

运输舰冲破电离层时，船身剧烈震颤，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试图阻止他们逃离。周野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垃圾星最后一点轮廓逐渐被黑暗吞没。

“我们回野玫瑰基地。”首领正伏在操控台前调整航线，全息星图上一条曲折的路径亮了起来。“中途停靠‘蜂巢’——就是那个地下交易市场。”

周野终于转头：“蜂巢？”

野玫瑰首领咧嘴一笑，手指在全息图上划出一个扭曲复杂的结构：“数十艘报废星舰焊接成的巨型垃圾堆，美其名曰‘地下中心交易市场’。”他的笑容里藏着几丝嘲讽，“只要有钱，连星际元帅的隐私记录都能买到。”

医生在旁边补充道：“我们算是那里的老主顾了，有个固定摊位。时不时去整理货架、上上新货，反正只要你带够钱，那里什么都能淘到。”

周野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绒球的皮毛。小家伙的体温透过手套传递过来，微弱但固执地存在着。

窗外，星尘划过舷窗，在玻璃表面留下细碎的流光。

“是吗？”周野低声问。

“当然，”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不定跟个一两次，以后就轮到你负责上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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