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霜降,太极殿的铜雀漏忽然停了。
沈云归捏着玉笏的手指微微发紧。她站在文官列第七位,这个本该属于兄长沈云帆的位置,此刻却由她这个庶女站着。父亲暴毙后第七日,她就穿着这身玄色官服踏碎了御史台的青玉阶。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是沈云帆的名字,而不是她沈云归。
而站在太极殿的,是沈云归。
“北疆战事吃紧,萧大帅却连上三道折子讨要军饷。”户部尚书谢诞捧着象牙笏出列,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可国库空虚啊陛下。”
沈云归原本低着头,眉眼间淡淡,衬的人很是疏离秾丽。闻眼,她也来了兴趣。
她突然出列,腰间玉珏撞出清越声响:“谢大人可知,您截留的三十万石军粮,此刻正在幽州谢氏别院地窖发霉?”
满殿哗然中,沈云归展开袖中账册。羊皮纸上朱砂标记红如血,正是昨夜父亲留下的“凯玑尺”破译的漕运密档。
“姑娘好大口气。”谢诞冷笑,“女子干政已属荒唐,何况污蔑朝廷命官…”
“谢大人可认得这个?”沈云归突然扬手,一枚青铜鱼符划破大殿寂静。这是她从父亲棺椁暗格里找到的兵符。
可是,另一半呢?
一直假寐的太子突然抬睁眼。
她赌对了。
这枚能调动禁军的鱼符,本该在五年前随萧老帅葬身赤古。
这枚鱼符,到底从何而来?
玉门关的雪来得比往年都早,也更冷。
萧声远赤脚站在沙盘前,脚踝铁链哗啦作响。这是她们萧家的传统——主帅若让城池沦陷,需戴镣议事直至收复失地。沙盘里插满黑色小旗的孤城模型,正是三日前被围的碎叶城。
萧声远如墨一般的长发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眉眼锋利,无比英俊,也很高挑。
“慕容烈把战俘绑在冲车上。”程焕哑着嗓子,“将士们……下不去手。”
萧声远突然拔出鬼头刀劈开沙盘。松脂木屑纷飞中,她抓起代表碎叶城的模型塞进程焕手里:“传烽火令,让骑兵打开城门。”
萧声远细长的丹凤眼盯着程焕,她顿了顿,又说:“若是你我一众兄弟命丧于此,那就是我萧松照不配做这个兵马大帅,我自会和黄泉路上的兄弟们解释清楚。”
“将军?!”
萧声远的目光已经不再看任何人,“西戎人要的是粮道,不是空城。”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出路线,“等他们入城过半……”萧声远手里的茶杯突然被捏碎,瓷片扎进她掌心也浑不在意。
当夜子时,碎叶城冲天的火光映红了百里外的烽燧。萧声远立在箭楼上吹骨笛,曲调竟是《诗经·黍离》。笛声里,三千轻骑兵渡河而来。
火光把萧声远眼里的情绪照的一清二楚。
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寅时二刻。
而 在这辉煌的宫宇,藏着一头无声嘶吼的野兽。
沈云归盈盈立在这白雪中。白雪衬的她越发白皙,沈云归的长发被挽成低丸子头,白皙的脖颈留下了几缕墨发,显得很是随意好看。沈云归不爱戴珠钗,只是用一根粗木簪固定。
沈云归仰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被雪吹的冷了,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她身边的青竹上前一步,说:“主子,信来了。”
青竹双手递上一颗裹着布条的东珠耳坠子。布条上只有八个字:“粮道已断,速决。”
硝石的痕迹,再明显不过。
遇热即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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