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空气没有流动。
泥水凝固在抬轿人脚印的凹陷处,像被冻住的灰黑色果冻。顾长歌蹲在原地,手机屏幕亮着,指尖在相册里反复滑动。那张拍到轿帘一角的照片被放大到极限,像素开始崩解,可那道红线依旧清晰——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镜头畸变,也不随角度偏移,仿佛是从现实之外渗进来的投影。
“光学残留。”他低声说,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不是幻觉,是延迟显影。”
艾云飞没接话。他正把铜镜碎片贴在地面上,缓慢平移。镜面边缘沾着雨水和泥,可每当它滑过某块六边形地砖时,反射出的光纹会短暂扭曲,显现出底下交错的刻痕。那些线条不像装饰,更像某种路径标记,组成一个巨大的、嵌套式的拼图。
于纤纤站在三步外,鞋底那层暗绿色苔藓状物已经停止震颤。她低头看了眼,用鞋尖轻轻刮了下地面,没留下痕迹。她的注意力全在地砖上——刚才四人站的位置,脚印还留在泥里,彼此间距微妙。她忽然抬手,指向中央一块略带凹陷的砖:“我们当时……是围成菱形站的。”
顾长歌抬头,迅速调出手机里的照片记录。四人位置、角度、影子长度。他打开闪光灯,朝地面投下一束光。影子落在砖面,边缘模糊,可当他的影子恰好与于纤纤的重合时,脚下那块砖发出轻微的“咔”声,下沉了半厘米。
“不是看图案。”他说,“是复现轨迹。”
艾云飞立刻后退,掏出怀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盯着表盘,又低头看地砖,嘴唇微动。3.14秒,一次震动。再3.14秒,又一下。频率稳定得不像机械,倒像某种呼吸。
“踩上去。”于纤纤说。
顾长歌没犹豫。他站上那块砖,脚底传来温热感,像是踩在刚熄灭的炭火上。接着,他向左跨一步,影子随之移动。于纤纤跟上,站到他影子覆盖的位置。两人影子重叠的瞬间,第二块砖也陷了下去。
第三步由艾云飞完成。他站定,没等影子完全重合就听见“滴”的一声,像是计时器归零。整片地砖区域开始轻微震动,中央六块砖依次下陷,拼出一朵六瓣花的形状。裂缝从花心蔓延,地面缓缓裂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一股陈旧的消毒水味飘上来,混着铁锈和潮湿棉布的气息。
于长全一直没说话。他站在回廊尽头,手指摩挲着那个残破花瓶的碎片。刚才没人注意他,可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弧形内壁——光线在曲面上聚焦,形成一个微小的光斑,像被刻意设计过的反光镜。他把碎片攥进掌心,边缘割得皮肤发疼。
“下去。”顾长歌说,抱起昏迷的于缈缈,率先踏上台阶。
石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嵌着几盏锈蚀的壁灯,灯罩碎裂,灯丝早已氧化发黑。可当他们走到中途时,其中一盏突然亮了一下,橘黄色的光闪了不到半秒,随即熄灭。没人回头,但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光亮的瞬间,灯罩玻璃的裂纹排列,像一张扭曲的人脸。
病房出现在尽头。
门虚掩着,门框边缘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深浅不一,排列成短长组合的节奏。于缈缈在顾长歌怀里动了动,嘴唇微张,可没发出声音。她的目光落在那道划痕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掌心轻叩,三短三长,再三短——SOS,后面跟着一个“9”。
推开门,房间像从八十年代直接搬来。铁架床、搪瓷脸盆、墙上的体温记录表。床头卡插在木夹里,字迹泛黄:
患者:张逸凡
编号:0909
诊断:记忆置换综合征
床单潮湿,中央有一圈人形轮廓,边缘还在缓慢蒸发水汽,仿佛刚有人起身离开。顾长歌伸手摸了下床垫,指尖沾上水,凑近鼻尖——没有气味,但皮肤接触的瞬间,太阳穴突地一跳,像是被什么记忆碎片擦过。
于长全径直走向盥洗台。镜子蒙着水垢,镜面裂成蛛网。他举起花瓶碎片,比对角度,然后猛地砸向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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