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香灰总在无风时簌簌往下掉,像谁在头顶撒了把碎雪。沈辞捏着那三片拼合的羊皮纸,指腹蹭过“同归于烬”四个字,纸页边缘突然泛起焦黑,像被烛火燎过,在“烬”字的最后一笔上,烧出个小小的红点,与供桌上的烛泪相映。
“在发什么呆?”谢临的声音混着檀香味漫过来,带着点陈旧的木气。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直裰,领口系着根同色的带子,倒像是守祠人的打扮。红玛瑙手链被他缠在腕间,与袖口露出的银镯子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像珠子滚过青砖地。
祠堂正中的供桌上摆着三排牌位,黑漆描金的木牌在昏暗里泛着冷光,最前排的牌位上写着“沈氏讳临之位”,名字被人用朱砂圈了起来,暗红色的颜料顺着木纹往下淌,在桌布上积成蜿蜒的细痕,像条凝固的血河。
“机械音说这关叫‘祠堂烬’。”沈辞的目光扫过供桌下的蒲团,那里铺着层厚厚的香灰,隐约能看见两个交叠的膝印,像是有人长跪不起,“‘烬’……是指火?”
“是指没烧干净的东西。”谢临的指尖拂过最前排的牌位,指腹蹭过“临”字上的朱砂,那颜色竟鲜活起来,像刚点上去的,“十年前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把整个沈家祠堂都烧塌了,只有这块牌位完好无损。他们说,是牌位上的人显灵,护住了祠堂的地基。”
沈辞的后颈突然泛起灼热,像被香头烫了下。他想起戏园那两个并排的皮影,想起画手自画像里那个没有脸的男人,突然觉得这祠堂里的牌位,或许不是用来供奉的,而是用来镇锁的——就像医院保险柜里的病历本,图书馆的《异闻录》,都是“恶”用来困住某些东西的容器。
供桌后的神龛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动。沈辞抬头,看见神龛中央的香炉自己倾斜过来,里面的香灰簌簌落下,在青砖地上堆出个小小的山,山尖上插着半根未燃尽的香,烟圈打着旋往上飘,最后在梁上聚成个模糊的人影。
“它醒了。”谢临突然将沈辞往供桌后拉,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别碰那些牌位,每个牌位下面都压着根指骨,是十年前那场火里烧剩下的。”
沈辞从供桌缝里望出去,看见神龛里缓缓走出个穿长衫的老者,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杖头的珠子在昏暗里亮得像只眼睛。老者的脚不沾地,飘在离地面半寸的地方,长衫下摆扫过香灰时,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是守祠人。”谢临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捏着直裰的带子,指腹泛白,“他是沈家的老管家,十年前那场火里没跑出来,魂魄被‘恶’困在这里,守着这些牌位,也守着……不该守的东西。”
沈辞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想起外婆的话,她说沈家祖上是做香料生意的,祠堂里供着的不仅是祖宗牌位,还有块能聚魂的沉香木,那木头浸过百人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也能……招邪祟。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的胡话,现在看着供桌下渗出的暗红液体,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老者突然举起拐杖,杖头的珠子发出刺眼的光,照亮了供桌后的墙壁。沈辞看见墙上挂着幅巨大的族谱,泛黄的宣纸上写满了名字,只是大部分名字都被人用墨涂掉了,只剩下最末行的两个名字——“谢临”和“沈辞”,旁边用朱笔写着“双生”二字,字迹扭曲如蛇,像是在挣扎。
“找到了。”谢临的指尖指向族谱最下方的空白处,那里贴着片薄薄的羊皮,与沈辞手里的地图材质相同,“‘恶’的最后片地图,藏在族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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