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毕业以后，桑栖落和宋栩桉就在一起了。如今也有几年了。

梅雨季的午后，桑栖落跪在刚拆封的纸箱前，发梢沾着细小的灰尘。搬家工人刚把宋栩桉的藏书搬进卧室，此刻客厅里弥漫着新家具的木质香与雨水的潮气。

"这箱放哪里？"工人敲了敲贴着"杂物"的纸箱。

"阳台就好。"她擦了擦汗，指甲不小心划开封口胶带。一缕熟悉的青铜锈味飘出来——是那串毕业时宋栩桉送她的风铃。

桑栖落轻轻取出风铃，黄铜铃身在阴天里泛着暖光。当她拨动最大的那颗铃铛时，一片薄如蝉翼的纸突然从铃舌夹层飘落。

"2018.9.3，今天的栖落又把香菜挑出来堆在餐盘左边..."

她的呼吸凝滞了。这是宋栩桉的字迹，工整得像是实验报告，却藏在风铃最隐秘的角落。

手指突然发抖，桑栖落开始疯狂摇晃其他铃铛。七颗铃铛相继吐出七张纸条，最早的那张已经泛黄：

"2016.3.17，她穿着蓝裙子在图书馆睡着，睫毛投下的阴影正好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那是他们相识前三个月。

陶瓷锅砸在地上的脆响惊醒了桑栖落。她赤脚冲向厨房，看见宋栩桉正手忙脚乱地抢救一锅焦黑的糖浆。他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左手腕的疤痕沾满糖渍，在厨房灯光下像裹了蜜的琥珀。

"别过来！"他慌张地用身体挡住料理台，"只是...实验数据..."

桑栖落踮脚从他肩头望去。台面上摆着柠檬皮、冰糖和一本翻烂的《甜点制作入门》，书页间夹着的正是她母亲留下的星谣乐谱。

"你在做..."她声音发颤，"我妈妈配方的那种柠檬糖？"

宋栩桉的耳尖瞬间红透。他腕间的疤痕突然渗出几粒青铜色光点，飘进沸腾的糖浆里，化作细碎的星光。

"情书。"他突然说，"那些纸条...本来想毕业典礼给你的。"

桑栖落伸手抹掉他鼻尖的面粉。这个在实验室冷静自持的天才，此刻睫毛上还挂着糖霜。

"365封。"宋栩桉抓住她的手腕，"从大一开学到答辩结束，每天一封。"

厨房窗外，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灶台上，焦黑的糖浆突然裂开，露出中心一颗完美的星形糖果。

整理到第三箱书时，桑栖落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宋栩桉的《量子物理导论》扉页夹着张照片。2015年的校运会，她作为学生会代表给获奖者颁奖，而照片边缘被裁掉的部分，赫然是宋栩桉戴着银牌的身影。

"你那时候就..."

"偷拍你？"宋栩桉从背后环住她，疤痕贴在她锁骨胎记上，"比那更早。"

他抽出一本破旧的书，书页间压着干枯的槐花。那是老校门口那棵树的落花，而日期写在他们相遇前整整一年。

桑栖落突然把宋栩桉推倒在书堆里。散落的纸张像雪片飞舞，情书纸条在空中组成星河的形状。她俯身时，发梢扫过他渗着星光的疤痕。

"钢笔。"宋栩桉突然说，"你送我那支..."

桑栖落从胸前口袋里抽出钢笔，笔帽上拴着去年生日他送的星星挂坠。宋栩桉接过笔，在她锁骨下方画了颗小星星。墨水里混着青铜颗粒，在皮肤上留下会发光的印记。

"第366封情书。"他吻了吻那颗星星，"搬进新家的第一天。"

入夜后，桑栖落把风铃挂在阳台。晚风拂过时，铃舌上的青铜颗粒与城市灯火交融，在墙上投出流动的星图。

宋栩桉从背后拥住她，疤痕贴着她后颈的胎记。那些曾经灼痛的印记，如今只会在相爱时泛起温暖的蓝光。

"明天..."桑栖落转身把情书按在他胸口，"我要看你穿那件被我画了星星的衬衫。"

宋栩桉笑着吻她睫毛上未干的泪。风铃在夜色中轻唱，奏响从校服到婚纱的每一个"今天的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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