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归途与星辰 (4-2)

下午茶时段，店里来了位意外的客人。

德里斯站在门口，没穿标志性的主厨服，而是一件皱巴巴的亚麻衬衫。他盯着菜单看了足足三分钟，最后点了杯最便宜的美式。

“别下毒。”他把杯子推到祁暮面前，声音沙哑。

祁暮面无表情：“没那个闲工夫。”

德里斯喝了一口，突然笑了：“比莱恩庄园的豆子强。”

白予程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送这个。”德里斯从公文袋抽出一沓文件，“莱恩的私人账本复印件，关于J的那部分我用黄色标出来了。”

祁暮没接：“条件？”

“我下周要去非洲的咖啡农场当质检员。”德里斯摘下婚戒放在桌上，“走之前……想给James道个歉。”

戒指内侧刻着“J&A”——那是J和妻子名字的缩写。祁暮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娶了Anna？”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德里斯的脸扭曲了一瞬：“莱恩逼的。他说只要我监视Anna，就保证不伤害她。”

白予程突然明白为什么J会中毒——妻子改嫁仇人，女儿认贼作父，这比任何毒药都致命。

祁暮抓起戒指就要往窗外扔，德里斯却扑通跪下了：“Anna去年车祸走了！她临终前让我把戒指还给你！”

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祁暮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

“滚。”他说。

德里斯离开后，苏晓小声问：“Anna是谁？”

“J的女儿。”祁暮把戒指锁进收银台最底层，“我的……未婚妻。”

白予程的咖啡勺掉在地上。

3

那晚面包房提前打烊。

祁暮坐在后院的台阶上，脚边摆着半瓶威士忌。白予程拎着两盒焦糖布丁过来，默默坐在他旁边。

“第一次见到Anna，她正在偷喝J的杯测样品。”祁暮突然开口，“那杯咖啡酸得像柠檬汁，她却说‘有银河的味道’。”

白予程挖了勺布丁递过去：“所以你的‘星空拼配’其实是……”

“给她的订婚礼物。”祁暮接过布丁，“J去世后，莱恩用Anna的安全威胁我退出咖啡圈。”

“然后你遇到了师父？”

“嗯。”祁暮仰头看星星，“他说‘仇恨泡的咖啡连魔鬼都嫌苦’，硬塞给我一罐海盐。”

夜风吹乱两人的头发。白予程想起自己刚回青屿镇时，也是坐在这个位置，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一只完好的右手。

“现在呢？”他问，“还苦吗？”

祁暮把布丁盒扣在威士忌瓶上，轻轻一推——盒子顺着斜坡滚进垃圾桶，发出“咚”的闷响。

“明天该教苏晓虹吸壶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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