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楠瑾,是在平海市第三附属医院的太平间里。
走廊的风穿堂而过,带着丝丝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医生递来一个粉嫩的信封,说这是楠瑾让他转交给我的东西。我擦干眼泪撕开,是一张已经泛黄且快烂掉的素描纸。上面画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我的脸,扎着好看的丸子头,坐在那方小院的椅子上。正值夏天一旁的桂花树时不时落一些桂花到女孩的头上,手上拿着根快化掉的冰棍,好似在等着谁。
我忽地想起高三那年,楠瑾被我们班的男生堵在厕所。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不会说话的哑巴 娘炮,把他的素描本冲湿丢进厕所。我冲进去的时候,他抱着那个素描本,眼睛红的好似要滴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
当然最后那个本子还是没有保住。本子已经湿透了。并且有一些画已经因为湿水而糊掉,后来他在新本子上画了许多的我,我总笑他把我画丑了在纸上写下“要我说楠瑾,你画得这么丑,还没我画的好,以后谁敢嫁给你?”他从来不生气,只是点点头再笑笑然后在纸上写下“我知道”三个字,在纸上写下,“我想当画家”这5个字。6月25号我生日,他送了我一张画,在画里我捧着蛋糕🍰而他在偷偷的看着我。在画的右下角写了个“瑾”和“岭”。到唱结尾曲的时候班上的那几个男同学故意把一大盆他们吐过痰的水浇到了他的头上。
那天他回家后发了高烧,躺了三天。我去看他,他妈妈红着眼说:“小瑾这孩子,怕你嫌臭,自己在房里冲了两小时澡,冻得嘴唇都紫了。”他躺在里屋的床上,听见动静,掀开被子冲我笑,比划着“没事”,手指却在被子底下微微发抖。
再后来,他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我买了条新裤子——就是我后来嫌颜色老气,扔在衣柜最底层的那条。灰蓝色的,布料硬挺,裤脚还缝着朵小小的桂,花刺绣。去年整理衣柜时我翻出来过,布料上的折痕深得像道疤,可那朵桂花刺绣,却被人用细针小心地补过,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
葬礼那天,我抱着那半张素描纸站在灵堂角落,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像极了中学教室的窗户。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就是在这时找到我的,她是楠瑾的邻居,姓李,我们小时候总喊她李奶奶。
“丫头,这是小瑾托我给你的。”她递来个灰布包,布面上绣着朵褪色的桂花。我接过来时,包身沉甸甸的,布料边缘磨得发亮,显然被人摩挲过无数次。
打开的瞬间,我的呼吸顿住了——是件织了一半的毛衣。深灰色的毛线,针脚歪歪扭扭,有的地方漏了针,有的地方又扎得太紧,把线勒出了死结。领口处别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是用左手写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右手那时已经抬不起来了。
“天冷了,给你织的,没织完,对不起……”
李奶奶在旁边抹着泪,声音发颤:“这孩子,最后一个月总在窗边坐着织。毛线球滚到地上,他捡不动,就用脚尖勾回来,勾一下,咳半天,咳完了又继续织。有次我去送粥,看见他把脸埋进毛衣里,肩膀一抽一抽的,还以为他疼得哭了,后来才发现,他是在闻上面的味道……”
我摸着那扎手的毛线,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那时我刚从外地实习回来,穿着单薄的风衣,在巷口遇见他。他裹着件旧棉袄,看见我就往我手里塞了个热水袋,然后比划着“冷”,又指了指我的风衣,意思是穿太少了。我那时正因为实习不顺心烦,敷衍地说“知道了”,还随口抱怨了句“今年冬天怎么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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