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的影子与未说出口的话 (3-2)

“对、对不起！”林微安的声音都在发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不该……”

“没关系。”他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忽然说，“其实你可以画得更仔细点。”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镜腿，“这里的螺丝松了，总往下滑，你没画出来。”

林微安愣住了。她看着他扶了扶眼镜，果然看到镜腿连接处有一颗松动的小螺丝。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她在画他，却没有戳穿，反而……在教她怎么画得更像？

“去画画吧。”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时，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了些。

画室的门再次“吱呀”一声合上，林微安握着速写本，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翻开本子，看着那幅未完成的侧脸，突然在旁边画了一副眼镜，特意把松动的螺丝画得清清楚楚。

傍晚的画室飘着淡淡的暮色。

林微安把今天画的光影叠在一起，突然发现那些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原来她画的一直都是顾晏辰。在晨光里看病历的他，在走廊里和护士说话的他，在画室里帮她修画架的他……一个个影子被光笼罩着，像沉在深海里的星。

她把这些画小心翼翼地收进画筒，最底下压着一张被揉过的纸。展开来，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又被用力划掉了：“顾医生的眼睛，像冬天的湖。”

墨迹很深，划破了纸背。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微安慌忙把纸塞进抽屉。顾晏辰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白色的盖子上印着医院的标志。

“护士说你没去食堂吃饭。”他把保温桶放在书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小米粥，上面卧着一个溏心蛋，“张阿姨特意给你留的，说你胃不好，喝点粥养胃。”

小米粥的香气混着画室里的松节油味，在空气里慢慢散开。林微安看着那个溏心蛋，蛋黄微微晃动，像小时候母亲偶尔对她笑的样子。

“谢谢顾医生。”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得让人心头发酸。

顾晏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喝粥的样子，忽然说：“下周可以试着去花园走走。”他指了指窗外，“玉兰花落了，樱花开了，很漂亮。”

林微安的勺子顿了顿。她很久没去过花园了，那里总有人聊天、散步，热闹得让她心慌。

“我……”

“我陪你去。”他打断她，语气很自然，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下周三下午我有空。”

粥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林微安抬起头，看到顾晏辰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她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指尖在轻轻敲着桌面——那是他独有的安抚信号，只有她懂。

顾晏辰离开后，林微安坐在画室里，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

保温桶里的粥喝完了，溏心蛋的蛋黄留在碗底，像一颗小小的太阳。她拿出速写本，在今天画的侧脸旁边，又添了一行字：

“顾医生的声音，像小米粥的温度。”

这次，她没有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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