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雨夜的白噪音与未递出的伞 (2-1)

傍晚的雨来得很突然。

林微安趴在画室的窗台上，看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画板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画：深蓝的夜空下，一盏暖黄的灯悬在半空，光晕里飘着几缕雨丝——她想画顾晏辰说的“能让人安心的雨声”。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带着雨水的潮湿。她回头时，看到顾晏辰站在门口，白大褂的肩头湿了一片，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手里却紧紧抱着一个用塑料袋裹好的东西，没沾上一点水。

“顾医生？”她慌忙站起来，画具被碰得哗啦响，“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路过，看到画室灯亮着。”他走进来，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解开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里面是一个崭新的速写本，封面印着莫奈的《睡莲》，正是她上次在问诊时盯着书架看了很久的那本。

“图书馆刚到的新书，想着你可能喜欢。”他说得很自然，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划过眼镜片时，带起一道水痕。

林微安的手指抚过速写本光滑的封面，突然想起上周问诊时，她确实对着那本被翻旧的《睡莲》画册发呆，还小声说“莫奈的雨雾画得像在做梦”。她以为他在低头写病历，根本没听见。

原来他连这种随口说的话都记着。

“谢谢。”她的声音有点发紧，转身想去拿毛巾给他擦头发，却被他按住了手。

“不用麻烦。”他的指尖带着雨水的凉意，碰在她手背上时，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回去。顾晏辰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画板上，“在画雨？”

“嗯。”她指着那片晕开的深蓝，“想画你说的白噪音的样子，可是……总画不出那种感觉。”

顾晏辰走到画架前，拿起一支铅笔，在雨丝的边缘轻轻加了几道浅灰的线条。原本僵硬的雨痕突然活了过来，像真的在玻璃上蜿蜒流淌。

“雨是有层次的，”他的声音离得很近，带着潮湿的水汽，“最密的地方用深灰，边缘掺点白，就像……”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就像你害怕时，攥皱的纸巾边缘。”

林微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次在诊室哭时，确实把纸巾攥得皱巴巴的，边缘泛着白。他连这个都记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风卷着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画室里的暖光灯在两人之间投下小小的光晕，把松节油的味道和雨水的潮湿混在一起，像一种隐秘的温柔。

雨势渐小时，已经是深夜。

林微安收拾画具时，发现顾晏辰的白大褂还搭在椅背上，肩头的湿痕晕开一片深色。她悄悄拿起来，想找护士借烘干机，却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那支被她画过无数次的钢笔，笔帽上还别着一张小小的便签。

便签上是他的字迹，很轻：“失眠时的白噪音链接，存在你手机备忘录里了。”

她翻开手机，果然在备忘录里看到一行网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雨声版、咖啡馆版、壁炉版，按心情选。”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突然想起昨晚凌晨两点，她确实在日记本上写“雨声停了，又睡不着了”，当时只是随手一记，根本没告诉任何人。

他怎么会知道？

“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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