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牌卡车的发动机在清晨六点二十分熄火时,许星辰正用食指在蒙着灰尘的车窗上画星星。这个动作让他的指甲缝里嵌满了黑灰色的污垢,就像上周他在老房子阁楼里翻到的那些旧书脊上的积灰。
"到了。"父亲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带着长途驾驶后的疲惫。星辰立刻收回手指,把掌心贴在裤子上蹭了蹭。透过车窗,他看见一条被梧桐树荫笼罩的小巷,金黄的落叶铺满青石板路,有几片正随着晨风打着旋儿贴上车窗。
母亲已经跳下车,正在和几个穿蓝色工装的搬家工人说话。星辰听见她刻意提高的嗓音:"钢琴一定要小心搬,琴腿用毛毯包好......"她的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瘦小,枣红色的开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像一面褪色的旗帜。
星辰抱着他的铁皮小火车慢慢爬下车厢。九月的风立刻灌进他的衣领,带着梧桐叶特有的苦涩清香。小火车是他唯一坚持要亲手拿的玩具,车头有一道明显的撞痕——那是去年生日时父亲醉酒后不小心踩到的。此刻他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凹陷,直到金属边缘把他的皮肤压出泛白的痕迹。
"星辰!"母亲在不远处招手,"来见见我们的新家。"
他抬头望去,一栋爬满常春藤的砖红色二层小楼立在巷子右侧,门牌上"梧桐巷17号"几个字已经锈迹斑斑。最引人注目的是院门前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干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像老人手背凸起的血管。
正当他发呆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响起。星辰转头看去,对面38号院的铁门里钻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手腕上的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怀里抱着的白色小猫,后腿上缠着显眼的绷带。
"你们是新搬来的吗?"女孩的声音像清晨的鸟鸣,她赤着脚跑过石板路,停在离星辰三步远的地方。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星辰注意到她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
母亲笑着走过来:"是啊,这是许星辰。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明月!"女孩骄傲地挺起胸膛,"明月几时有的明月!"她怀里的猫突然挣扎了一下,她赶紧低头安抚:"小白别怕,这是新邻居。"
星辰盯着女孩睫毛投在脸颊上的阴影,突然发现自己的铁皮小火车还紧紧抱在胸前。他下意识地把玩具往身后藏了藏,却听见女孩惊喜地说:"哇!你的小火车好酷!"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星辰感觉自己的耳尖突然发烫。就在这时,对面的院门又开了,一位系着碎花围裙的妇人走了出来。
"明月,怎么又不穿鞋?"妇人走近后对星辰母亲点头微笑,"你们好,我们是对面38号的。这孩子一看见猫受伤就走不动路,非要给它包扎。"
两个母亲很快熟络地聊起来,星辰听见她们讨论菜市场和附近的小学。明月却悄悄凑近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一个秘密基地,要去看吗?"
星辰还没回答,女孩已经拉起他的手。她的掌心温暖潮湿,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花。那只受伤的小猫不知何时已经轻巧地跳到了明月肩上,正用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星辰。
"等等,"星辰突然站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给它吃吗?"
明月睁大眼睛:"猫不能吃糖的!"但她还是接过糖果,仔细看了看包装纸,"咦,是荔枝味的,我最喜欢了!"她利落地剥开糖纸,把糖塞进自己嘴里,鼓着一边脸颊说:"作为报答,我带你去看梧桐巷最棒的地方!"
明月带着星辰穿过大半个巷子,最后停在一棵特别粗壮的梧桐树下。这棵树的树干上刻着许多歪歪扭扭的图案,有星星、月亮,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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