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 (2-1)

江砚的转变是从周三开始的。

严桐溪去江氏送合作文件时，在电梯里撞见他。江砚穿着一身深灰西装，领带打得规规矩矩，袖口露出的手表是古董款，与他往日那些花里胡哨的配饰截然不同。他手里捏着份文件夹，指尖在封面上无意识地敲着，听见电梯叮的一声，抬头时眼里没有往常的散漫。

“早。”江砚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刚开完早会。

严桐溪愣了愣，递过文件：“基金会的合作细则，你过目。”

江砚接过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没像以前那样故意逗留。“好。”

电梯到三十层时，严桐溪看着他径直走向会议室，背影挺得笔直，白衬衫的后领没像往常那样歪着。走廊里的秘书们窃窃私语，说江总今天不仅准时到岗，还把上周积压的文件全批了，连张副董都哑口无言。

下午严桐溪在画廊整理画具，小林突然凑过来：“老板，隔壁没动静了。”

他顺着小林的目光看向窗外，隔壁茶馆的装修队居然停工了，只有几个穿西装的人在丈量尺寸，动作规规矩矩，没再像前几天那样故意弄出哐当声。严桐溪的指尖顿了顿，手里的刮刀刮过画布，突然想起今天看到江砚的签名，后面规规矩矩写着已核对附件三数据。

严肃的，与往常截然不同。

傍晚收摊时，青竹巷的路灯亮了。严桐溪锁门时，看见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江砚坐在驾驶座上，没开大灯，只借着路灯看文件。他的侧脸在昏光里显得柔和些，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是严桐溪从没见过的样子。

车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很小，像雾。江砚翻文件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江砚突然有点慌，手忙脚乱地把文件合上，却不小心碰倒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溅在裤腿上。

严桐溪转身走进巷子时，听见身后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却没再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的指尖捏着冰凉的钥匙，心里有点异样——那个三天前还踹他画架的人，此刻居然会因为被看见看文件而慌张。

深夜的江氏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江砚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皱紧眉头，指尖在计算器上敲得飞快，额角的汗滴在键盘上。张副董刚发来消息，说他批的几个方案居然没出大错，语气里带着惊讶。

他拿起桌边的水杯灌了口冷水，目光落在桌角的一张便签上，上面是助理抄的画廊营业时间：“9:00-18:00，周三闭馆。”

闭馆那天，他原本想找借口去“视察”隔壁装修进度，却在车库里犹豫了半小时，最终还是回了公司。他想起严桐溪那天红着的眼眶，像只被雨淋湿的猫，突然觉得那些故意找茬的念头，蠢得可笑。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是阿哲发来的：“砚哥，夜色新来了批Omega，过来玩？”

江砚看着屏幕，指尖悬在“不去”两个字上，突然想起画廊里那片被改得发灰的云海。他想象着严桐溪独自坐在画架前的样子，雨声敲窗，画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带着落寞。

“滚。”他回了个字，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看向电脑上的报表。窗外的霓虹在雨幕里晕成光斑，像严桐溪画里的配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管这些破事，只知道每次想起严桐溪看向他通红的眼眶，就觉得不该再让他皱眉。至于酒吧和那些莺莺燕燕，好像突然就没了意思——再热闹的包厢，也不如青竹巷的雨声好听，不如那个人握着画笔时唇角的浅笑好看。

凌晨一点，江砚终于关掉电脑。走出公司大楼时，他鬼使神差地往青竹巷的方向开了段路，远远看见画廊的窗户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溪山行”木牌，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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