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撞冰 (3-3)

“几班送来的？”他一边说着，眼神已经快速扫过她怀里作业本上标注的班级信息，也迅速捕捉到了作业本上那属于她的“苏晚星”三个娟秀字迹。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

“高二（3）班？数学？”江砚舟替她确认了答案，目光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过那几本被他捡起的书本封面，声音恢复了一贯带着凉意的利落。“拐过去走廊尽头右手边第一间。”他用手里攥着的作业本毫不客气地、轻轻地、点了点女孩仍然晕乎乎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个随手任务般站直了身体。肩上的校服外套因为他大幅的动作有些下滑，又被他漫不经心地拽回原位。他瞥了眼那滴在手臂上已然凝结的细小血珠，最后看向眼前仍在懵怔状态的女孩——那张脸蛋依旧红的可爱，像熟透的水蜜桃，几乎让人想凑近确认那热度是否真实。

走廊上已经渐渐恢复了走动的人流，偶尔有目光好奇地朝这边瞥来。

江砚舟不再停留。他单手随意地抄进口袋里，姿态慵懒得仿佛刚刚不过是倚着栏杆多晒了会儿太阳。只是迈开长腿，掠过苏晚星身边走向教室时，留下了一句含混的低语，像掠过耳边的一阵微风，声线低哑，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行了，苏晚星学妹。下回碰瓷，挑个教材本子少点的良辰吉日。”

走廊尽头的落日余晖，似乎变得格外浓稠而滚烫，熔金般的光线裹着粉笔灰尘，慢悠悠地跳跃着。苏晚星怔怔地站在原地，怀里是被江砚舟硬塞过来的那几本沉重的练习册，几乎耗尽她所有力气才能重新抱稳。

那道手臂上沁血划痕的画面，和他最后那句低语——“苏晚星学妹”……

这几个字在他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奇特的摩擦感，余音钻进她的耳朵，像沾了火星的小勾子，在她心口烧开了一点麻酥酥、滚烫烫的悸动。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逆光里打着旋儿，映在她有些茫然的瞳仁深处。那灼人的温度和低沉的尾音一起缠绕不去。世界仿佛在她眼前缓慢旋转起来，嘈杂的人声退化成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刚才那人凑近时细微的呼吸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里共鸣。

她像个被意外抽走灵魂的精致木偶，只剩下紧紧环抱在胸前的作业本边缘深深刻进臂弯的冰冷触感，是此刻唯一能够确认的现实。手臂深处传来的细微酸痛提醒着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多么真实的撞击，一场带着书本墨水气和阳光皂角味的意外投怀送抱。

然而，连这点真实的痛觉也被另一种更鲜明、更陌生的知觉取代——耳根那片皮肤，仿佛仍在无声地燃烧，灼烫的感觉固执地残留蔓延，无声宣告着某种刚刚发生的、颠覆性的接触。

“学长”……这个词，原来可以这样在空气里烫出一个小小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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