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被绣着金线的红绸蒙住双眼时,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哭丧调。冰凉的珠冠压得他后颈发疼,喜服上的铜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像是锁链在晃动。他数着脚下台阶,第十三级时突然被人攥住手腕,带着檀木香气的体温透过喜服传来,让他瞬间僵硬。
“三弟,别怕。”林洛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垂,将他揽进怀中。喜轿的帘幔被掀开的瞬间,林言听见唢呐声骤然拔高,盖过了远处传来的阵阵闷雷。
这场冥婚来得猝不及防。半月前林家祠堂失火,林家长子林墨的衣冠冢在火海中化为灰烬。按照祖训,需在七七前为早逝的嫡子寻得活人配阴婚,方能保家族平安。而林言,作为三房唯一的儿子,成了最合适的祭品。
林洛将林言安置在婚床上,指尖拂过他泛红的眼角:“阿言,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闭紧眼睛。”他起身时,玄色喜袍上的银线暗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林言蜷缩在锦被里,听着林洛与长老们周旋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子时三刻,惊雷炸响。林言感觉床榻微微下陷,有重物压在身上。他死死闭着眼睛,却能清晰感知到有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腐臭的气息喷在脖颈。喜服的盘扣被逐一解开,他颤抖着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够了!”林洛的怒吼撕破死寂。林言听见符咒燃烧的噼啪声,混着某种凄厉的惨叫。蒙眼的红绸被猛地扯下,他看见林洛浑身浴血,手中桃木剑正钉住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浮现出林墨扭曲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窝里,正渗出墨绿色的黏液。
“大哥,你早已死了。”林洛剑尖微颤,额角冷汗滑进衣领,“当年你执意修炼禁术,害自己走火入魔,如今还要害阿言?”黑雾发出尖锐的嘶吼,林言突然发现林洛后颈有道新鲜的抓痕,暗红的血正顺着脊椎往下淌。
林言踉跄着扑过去,抓住林洛染血的衣袖:“二哥,你受伤了!”林洛反手将他护在身后,桃木剑上的符文愈发耀眼:“阿言,去找父亲!让他带人来...”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化作利爪,直取林言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林洛转身将他扑倒在地。利爪穿透林洛的肩胛,黑色的血溅在喜帐上,晕开诡异的花纹。林言望着林洛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幼时在书院被罚,也是这个身影替他挡下戒尺。那时林洛也是这样,笑着说“三弟别怕”。
“别动。”林洛艰难地摸出怀中的符纸,贴在林言眉心,“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这间屋子。”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在推开林言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林言跌坐在地,看着林洛举剑冲向黑雾,玄色喜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赴死的战旗。
窗外暴雨倾盆,雷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林言蜷缩在墙角,数着每一声惊雷,等待着林洛归来。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下来。他颤抖着起身,却在推开房门的刹那僵住——满地狼藉中,林洛倚着残破的门框,桃木剑贯穿胸口,嘴角还挂着抹虚弱的笑。
“阿言...”林洛伸手,却在触到他脸颊前无力垂下。林言跪在血泊中,紧紧抱住逐渐冰冷的身躯,喜服上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呜咽,与雨声混在一起,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丧礼。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惊呼,林言转头望去,只见林家长老们举着火把匆匆赶来。他低头看着林洛染血的指尖,突然想起婚礼前他说的那句话:“等事情结束,二哥带你离开。”
暴雨冲刷着满地狼藉,林言抱着逐渐僵硬的躯体,在一片惊呼声中,笑得泪流满面。这场荒唐的冥婚,终究让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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