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的指尖在冰凉的喜帕下微微发抖,红绸盖头边缘垂落的金线穗子扫过睫毛,痒得他眼眶发酸。耳畔传来唢呐声呜咽,明明是大白天,却像是浸在墨汁里,连空气都凝结成带着腐味的硬块。
"吉时到——"沙哑的喊声刺破死寂,林言被人粗鲁地架起胳膊,绣着金线并蒂莲的婚鞋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声响。他努力挣扎,却发现手脚早已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只能任由喜轿般摇晃的步伐带着自己前行。
穿过三道垂着白绫的门廊,林言终于被按坐在铺满纸钱的太师椅上。盖头掀起的瞬间,他对上一双漆黑如渊的眼睛。林洛一身玄色喜服立在烛光里,苍白的面容映着跳动的烛火,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从冥府拓印而来的纹路。
"阿言,等这日很久了。"林洛伸手抚过他颤抖的唇,指尖残留着泥土的气息,"世人说阴阳相隔,可我们明明..."话音未落,林言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咳出的血珠滴在鲜红的喜服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曼珠沙华。
三个月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林洛还没溺死在护城河里,他们在古槐树下分食最后一块桂花糕,少年的笑声惊飞了满枝麻雀。林言记得自己靠在林洛肩头,看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未来的家,说等金榜题名就带他远走高飞。
"为什么?"林言哽咽着抓住对方的衣袖,婚服下的手臂传来彻骨寒意,"你明明说过..."
"因为我后悔了。"林洛俯身时,发间银簪垂落的流苏扫过他的脸颊,"在水底挣扎时,满脑子都是你说要娶别人的样子。既然活着留不住你,那就死了也要绑在身边。"
堂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啼哭,纸扎的童男童女在风中摇晃,烛火诡异地化作幽蓝。林言这才发现供桌上摆满了他们的生辰帖,写着"永结冥婚"的牌匾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不!"林言拼尽全身力气撞向桌角,却被林洛揽住腰肢带进怀里。带着腥甜气息的吻落在后颈,对方的声音混着纸钱灰烬飘进耳中:"别闹,阿言,这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林言恍惚看见树下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那些穿着寿衣的阴差正抬着花轿,轿帘掀开处,露出自己惨白的脸——原来早在踏入这座宅院时,他就已经死在了门外的石阶上。
"林洛,你骗我..."泪水混着血珠滴在对方胸前,林言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某种力量抽离。林洛的怀抱越来越紧,四周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响起锁链拖地的声响。
"我怎么会骗你?"林洛的声音贴着耳垂,带着蛊惑的笑意,"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阳寿不够,就用阴寿来续。"冰凉的指尖抚过他的眼睫,"看,连孟婆汤都不用喝,你永远都能记得我。"
阴森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回荡,林言最后看见的,是自己的身体与林洛的影子渐渐重叠。红烛重新亮起时,供桌上的生辰帖无风自燃,灰烬化作蝶群飞向夜空。而在槐树的阴影深处,两个相拥的身影正在月光下慢慢凝固成石像,永远定格在了这场冥婚的瞬间。
翌日清晨,路人发现荒废已久的老宅燃起大火。冲天火光中,有人隐约听见琴箫合奏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欢笑声,像是少年在说:"阿洛,这次再也不分开了。"
等到火势熄灭,废墟里只留下两具紧紧相拥的骸骨,手中还握着半块烧焦的桂花糕。而那株老槐树的枝头,悄然绽放出两朵血色的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跨越阴阳的执念与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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