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烽烟 (2-2)

暮色四合，城头的陈军点燃火把。萧正茂望着邹军大营的炊烟，忽然觉得不对劲——往日此时该有的骂阵声，今日竟没有。他令亲卫往城下扔石头，听着水声判断水深，却不知十丈外的水里，正藏着邹军的“水鬼”。

水鬼们衔着芦苇管，背着铁剪在水底潜行。为首的是个渔户出身的卒子，指尖摸着城墙根的栅栏桩，忽然抬手——三十把铁剪同时发力，栅栏的竹绳应声而断。

（城头·戌时）

“有动静！”少年兵忽然指着水面，那里泛起一圈圈涟漪。话音未落，数十个黑影从水里窜出，踩着城墙的砖缝往上爬。流民新兵慌了，举着木棍乱打，却被水鬼们挥刀砍翻。

萧正茂的亲卫赶来时，已有三个水鬼攀上城头。他们举盾成墙，与禁军厮杀，嘴里还喊着：“降者免死！”有个流民新兵扔下木棍，竟真的跪下——亲卫的刀刚要砍，却被水鬼的箭射穿手腕。

（宫城·亥时）

陈轩的夜宴正酣，忽闻西北隅传来金铁交鸣。他摔碎玉杯：“又是哪个废物在喊？”萧正茂的军报随后送到，墨迹被血浸了半边：“陛下，邹军从水下入城，臣正督战夺回……求速派援军！”

“援军？”陈轩抓起案上的葡萄砸向李德全，“十二道金牌都召不来人，朕哪来的援军？”他忽然对嫔妃们笑道，“别怕，萧正茂能守住——来，接着奏乐！”

（西北隅·子时）

水鬼们虽被打退，却在城头撕开了丈余宽的口子。萧正茂令士卒用麻袋填缺口，麻袋里的沙土混着血往下淌。有个禁军校尉喘着气：“将军，新兵跑了一半，剩下的都在发抖……”

萧正茂望着缺口外的邹军营地，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呼喝声。他忽然拔剑自刎——剑刚碰到颈，却被校尉死死按住：“将军！城还没破！”

“没破？”萧正茂笑了，笑声嘶哑，“你看那些跑掉的新兵，他们往哪跑？”顺着他指的方向，只见数百黑影往东南隅奔去——那里是禁军的粮仓。

（邹军大营·丑时）

杨烈听着城内传来的哄抢声，对顾长风道：“萧正茂的‘和’散了。”取令箭一支，“三更天攻东南隅——他们抢粮，咱们就端粮仓。”

顾长风接箭时，见将军案上摆着块干粮，是昨日萧正茂没吃的那种，掺着沙土。杨烈忽然道：“明日若见着萧正茂，给他留条活路——他是个忠臣。”

（东南隅·寅时）

邹军攻城的鼓声响起时，流民新兵正与禁军在粮仓外火并。顾长风的部众趁乱攀上城头，几乎没遇到抵抗。有个抢粮的新兵见邹军来了，竟举着麻袋投降：“我知道粮仓在哪！”

萧正茂赶到时，粮仓已插满邹军大旗。他挥剑砍倒两个降兵，却被顾长风一箭射穿左臂。“萧将军，”顾长风在城头喊话，“陈轩在宫里饮酒，你何苦卖命？”

萧正茂捂着伤口，望着宫城方向——那里仍有丝竹声飘来，像一把钝刀，割得他心口发疼。

（尾声）

四日攻城毕，西北隅与东南隅皆破，萧正茂退守内城。杨烈令士卒休整，却在城下喊话：“凡出城投奔者，皆发粮三斗。”至天明，竟有数千流民扶老携幼出城，手里攥着陈军的破矛——那是他们换粮的凭证。

养心殿的酒气尚未散尽，陈轩望着铜镜里的白发，忽然问李德全：“今日是敌军攻城第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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