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雪霁,我抱着阿九,踩着碎冰一路回洞府。
才转过崖角,便听见“吱呀”一声。
——那扇破门又被风掀开,半片门板“哐”地砸在石阶上,震下簌簌雪粉。
我叹了口气。
洞府原就不大,如今更像个风箱。
东边窗棂缺了半扇,拿旧符纸糊了又破,破处透进一线天光,正照在榻上。
西边石壁裂了缝,夜里风灌进来,吹得灯火乱摇,像鬼拍手。
屋顶更糟,前夜一场雪,把瓦沟压塌两处,雪水顺着檩条滴进陶罐,“嘀嗒嘀嗒”,一夜能接半罐冰碴子。
阿九趴在我肩头,狐耳抖了抖,尾巴悄悄卷紧。
:“……师尊,咱们家,”
他小声问。
:“是不是被雷劈过?”
我:“……”
倒也没说错。
三百年前我渡劫,一道天雷把后山劈成两半,顺带掀了半个屋顶。
后来懒得修,将就住到如今。
我把他放在唯一还算完整的蒲团上,转身去关那扇破门。
门轴“吱嘎”一声,整片门板直接掉我怀里,险些砸到阿九尾巴。
阿九吓得“咻”地变回巴掌大的小狐狸,钻进我袖口,只露出一对圆眼。
我抱着门板,站在门口,忽然生出一点久违的。
——羞耻。
当年师尊在时,洞府虽简,却窗明几净,案上总供一枝新梅。
如今梅枝枯了,案上只剩半盏冷茶,茶叶沉底,像一撮冻僵的虫尸。
我低头看阿九。
他尾巴扫过我腕弯,小声问。
:“师尊,今晚……睡哪儿?”
我环顾四周。
榻上褥子薄得能透光,边沿磨得起毛;
石桌缺了角,拿剑匣垫着才勉强稳当;
唯一像样的,是师尊留下的那架乌木琴,琴弦已断三根,仍端端正正摆在案头,像一道不肯倒的脊骨。
我忽然想起阿九夜里怕冷,蜷成一小团贴着我腕脉的模样。
——罢了。
我把门板往旁边一靠,掐诀召来风雪,凝成冰砖,一块块垒上去。
缺瓦的屋顶,以雪魄暂补,寒光流转,倒也勉强遮风。
又化蛇尾扫过地面,冻出一层冰面,光可鉴人——省得他走路再踩到碎石。
阿九看得呆了,尾巴尖悄悄晃。
:“师尊好厉害!”
我弯腰,捏诀点燃炉火。
火舌舔上铜炉,映得他耳尖通红。
我顺手把褥子抖开,拍去灰,铺平。
:“今晚先凑合。”
我低声道。
:“明日带你去山下镇子,买新的。”
阿九。
:“嗯”了一声,尾巴卷住我指尖,像一根柔软的绳。
炉火噼啪,我倚在榻边,看他蜷成小小一团,狐耳贴在脸侧,呼吸安稳。
雪光透窗,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碎银。
我闭眼,听见自己心跳声——
很慢,很稳,像一盏温灯,替这破洞里撑起一方小小的、不灭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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