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日头毒得很,院角的老槐树却长得愈发繁茂,浓荫铺了半院,正好遮住花圃里的同心兰。于明又搬了张竹榻躺在树荫下,手里摇着把蒲扇,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明秋在花圃边忙活。
明秋在给兰草分盆,指尖捏着小泥铲,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新分出来的兰苗细瘦得很,叶片上还带着点绒毛,被他小心翼翼地埋进新配的土里——那土是他特意去玉泉寺后山挖的腐叶土,据说养兰草最肥。
“至于这么精贵吗?”于明又吐出狗尾巴草,“我老家墙角的野草,没人管也长得疯。”
明秋没抬头,往土里撒了把碎贝壳:“兰草气性娇,土不对,水不对,都活不成。”他忽然停下手,“你听。”
一阵蝉鸣从墙外传来,聒噪得很,却衬得院子里愈发安静。于明又侧耳听了听,还听见浩晴和潘汐在厨房说话,大概是在争论糖渍梅子该放多少糖。
“煜结宗的人又来了?”于明又忽然想起前几日潘汐收到的信,信封上盖着煜结宗的红印。
“嗯。”明秋把分好的兰盆摆整齐,“说想让浩晴也去煜结宗学武。”
于明又坐起来:“浩晴愿意去?”
“她问……能不能把兰草也带去。”明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潘汐没答应,说煜结宗的水土养不好这草。”
于明又笑了,躺回竹榻上。他就知道,潘汐早就把这里当成了根,哪舍得走。就像他自己,手机里的“时空锚点”提示音响了好几回,他却一次没点开过——回未来干嘛呢?那里没有会帮你挑鱼刺的人,没有分盆时比绣花还仔细的人,更没有吵吵闹闹却让人心里踏实的烟火气。
正想着,浩晴举着个玻璃罐跑过来,罐子里泡着青梅,琥珀色的糖水晃来晃去。“于大哥你看,潘汐姐姐说再过半月就能吃了!”
潘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块湿布,给竹榻擦了擦:“刚洗的,凉快点。”她的指尖碰到于明秋的胳膊,两人都没在意——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那些生分的客气早就淡了,倒像一家人似的自然。
日头偏西时,明秋去井边打水,于明又跟过去帮忙。井水凉丝丝的,溅在脚踝上,舒服得很。明秋摇着辘轳,井水顺着木桶边缘淌下来,在地上积了个小水洼,映着两人的影子,头挨着头,挨得很近。
“于明又,”明秋忽然开口,“你那个‘未来’,夏天也这么热吗?”
“热啊,”于明又帮他把水桶拎上来,“不过我们有空调,一按就出冷风,比这井水还凉快。”他忽然想起什么,“等下次回去,我给你带个小风扇来?太阳能的,不用插电。”
明秋的动作顿了顿,辘轳把手上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不用。”他抬眸看了看天,晚霞把云染成了橘子色,“这样就挺好。”
于明又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话很对。有井水的凉,有树荫的荫,有蝉鸣,有兰香,还有身边这个人,确实挺好的。
晚饭吃的是凉面,浇着黄瓜丝和麻酱,潘汐还拌了碟蒜泥茄子,辣得浩晴直伸舌头,却还抢着吃。于明又吃得满头大汗,明秋递过来块冰镇的酸梅汤,瓷碗外壁凝着水珠,碰在脸上凉飕飕的。
“慢点喝,别呛着。”明秋的声音很轻,像夏夜的风。
于明又“嗯”了一声,咕咚咕咚灌下去,酸梅汤的清爽混着麻酱的香,在舌尖上炸开。他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岁月静好”——不用打打杀杀,不用想什么时空通道,就守着个小院,看兰草分盆,等梅子腌好,听蝉鸣从夏天唱到秋天。
夜深时,蝉鸣歇了。于明又躺在竹榻上,看着明秋在院里练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剑光像匹流动的银绸,偶尔扫过兰草,带起几片叶子的轻响。
“明秋,”于明又忽然喊他,“你说咱们这日子,算不算神仙日子?”
明秋收了剑,月光落在他眼里,亮晶晶的:“算。”
雨物夕拾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