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路的石板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巡逻的兵丁举着灯笼,脚步匆匆地走过,灯笼的光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晃出长长的影子。远处的河道里,停泊着几艘乌篷船,船头挂着的马灯像瞌睡人的眼,昏昏沉沉的。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攫住,骤然停驻。
在听雪斋对面的巷口,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躲在槐树后面,偷偷地往这边张望。那黑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但身形佝偻,不像是寻常的路人。
林清宴的心跳微微一滞。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萧彻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关上窗户,转身走到书架前,假装在找书,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窗外的动静。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离开了。
她缓步走到门边,微微侧身,透过门缝向外窥探。巷口处,那抹令人不安的黑影已然消失无踪,只余下一串浅淡的脚印,像是某种匆匆离去的痕迹。然而,雨水无情地拍打着地面,不过片刻,那些脚印便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唯剩湿润的青石板泛着冷冽的光泽。
看来,萧彻的到来,已经惊动了某些人。
林清宴的眼神沉了沉。她原本只想在这听雪斋里,安安静静地修她的琴,听她的旧音,把那些不愿想起的往事,都藏在断弦的琵琶里。可萧彻带着那支竹笛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不仅搅乱了她的心绪,也把她重新拉回了那些她试图逃离的过往。
“既然躲不掉……”她低声自语,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便查个清楚吧。”
她走到桌前,铺开一张宣纸,研墨提笔。她没有写别的,只是凭着记忆,画出了萧彻带来的那支竹笛的样子,尤其是笛尾那个小小的缺口,和上面刻着的细密云纹。画完之后,她又在旁边写下“北境军”、“虎头令牌”、“归雁谣”几个字,笔尖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添上了“雁门关”三个字。
这三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得她指尖发麻。
十年前的雁门关,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吹着《归雁谣》死去的士兵,和她怀里的断弦琵琶,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像是在为那些被遗忘的往事,低声哭泣。
与此同时,北境军驻扎在苏州城外的营地,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映着萧彻冷硬的侧脸。他刚刚审完一个十年前在雁门关服役的老兵,那老兵起初还支支吾吾,说什么都记不清了,直到萧彻将那支竹笛放在他面前,他的脸色才瞬间变得惨白,像见了鬼一样。
“将军……这笛子……”老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手紧紧抓着膝盖,指节泛白。
“认得?”萧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直地盯着老兵,“十年前,在黑风口山谷,你也在,对不对?”
黑风口山谷,就是那个士兵失踪的地方。当年萧彻重伤昏迷,等他醒来时,山谷里只剩下几具蛮族的尸体,还有满地的血迹,那个士兵和他携带的求援信,都不见了踪影。当时的主将说,那士兵是被蛮族掳走了,可萧彻一直觉得事有蹊跷。
老兵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是……属下在……”
“他是怎么死的?”萧彻步步紧逼,“是谁杀了他?那个带虎头令牌的人,是谁?”
老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将军,别问了!那件事……不能说!说了……我们都得死!”
“死?”萧彻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我萧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就不怕死。但我怕的是,我的弟兄死得不明不白,怕的是军中有内鬼,吃着军饷,却干着通敌叛国的勾当!”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油灯被震得晃了晃,灯芯爆出一串火星:“你说!是不是当年的副将赵奎?他手里就有虎头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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