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栈角落的赵沧突然站起身,磨镰刀的动作顿了顿。刀刃反射的光里,狼头印记旁边的“沧”字铜牌正在发烫——那是李嵩给他的信物,此刻却像烙铁般灼手。他看见萧彻正用牙齿撕开衣襟,替小陈绑扎止血带,少年的布鞋在井底积水里漂着,鞋跟新补的补丁里露出的银令牌,竟与自己腰间铜牌的纹路隐隐相合。
“这位姑娘,老身认得这毒。”被燕七护在货栈深处的老妪突然开口,她扯掉脸上伪装的皱纹,露出眼角那道与林行人画像一致的刀疤。当年在北境跟着林行人围剿毒医时,她见过“牵机引”发作的惨状,“需用盐仓地窖里的冰蟾,再混着青木香捣成泥,敷在伤口上才能暂时压制。”
林清宴的药箱突然“哐当”作响,里面那株用湿布裹着的青木香正在颤动。她听见父亲的声音在根茎里回响:“青木香配冰蟾,可解百毒,唯北境影卫的牵机引需加至亲血作引……”话音未落,药箱里那枚刻着“林”字的银针突然跃起,刺破她的指尖,血珠滴在青木香的叶片上,瞬间晕开淡红的纹路。
“我去盐仓!”钱六突然攥紧那把刻着“钱”字的劈柴刀,失去小指的左手按在货栈门板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赵沧在盐仓当值,他爹当年就是被李嵩用这毒害死的,他肯定藏着冰蟾!”他腰间的漕运司木牌突然发烫,那是父亲钱德留下的旧物,此刻传来模糊的对话——是钱德与赵沧父亲在酒肆里的密谈,说要在盐仓砖墙上刻下李嵩私盐的证据。
萧彻背着小陈爬出枯井时,少年已经开始说胡话。他反复念叨着“娘的童谣”和“爹的铜符”,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萧彻肩头的布衫,那里沾着萧老将军旧袍上的补丁纹样——与小陈铜符上的家徽同源。“陈忠当年是为了掩护老将军尸身,才假意投靠李嵩。”萧彻低头在他耳边说,“他藏在北境的布防图,就是为了等你来取。”
货栈里的赵沧突然将镰刀扔在地上。他掀起粗布衫,露出左肋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李嵩逼他毒杀父亲时,用烙铁烫下的印记。“盐仓的地窖在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他朝萧彻递过腰间的铜牌,“这是李嵩给的私盐令牌,能让你们通过守卫。”铜牌刚离开他的手,就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那是他父亲被囚禁时,用指甲在狱墙上刻下的血字:“吾儿沧,记取盐仓秘道,为百死盐工报仇。”
林清宴接住铜牌的瞬间,突然踉跄了一下。无数冤魂的哭嚎从铜牌里涌出,有挑夫的呻吟,有账房的啜泣,还有孩童临终前喊的“爹”。她看见幻象里盐仓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李嵩的人将不肯同流合污的盐工锁在地窖里,用毒烟熏死,那些人的血渗进地砖,在暗处凝成暗红色的印记——与林行人账簿里画的盐仓分布图上的红点完全吻合。
“冰蟾在琉璃罐里养着,罐子底下刻着‘赵’字。”赵沧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看着小陈臂上蔓延的黑气,突然跪倒在地,“求姑娘救救这孩子!他爹当年在北境救过我爹的命,我这条命本就该还给他家!”
萧彻将小陈平放到货栈的木板上时,少年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林清宴正要用银针锁住他的心脉,却发现他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干硬的麦饼。那麦饼刚触到指尖,就传来妇人温柔的声音:“阿陈乖,娘把饼藏在你怀里,等躲过这关,娘带你去找萧将军……”
“他爹娘都不在了。”林清宴突然红了眼眶,将自己的脉枕垫在小陈颈下。脉枕上绣的兰草沾了少年的血,突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那是林行人在书房里教女儿认药草的声音,“爹说医者眼里只有伤者,没有仇人。”她取出七枚银针,依次扎进小陈周身大穴,每扎一针,少年就抽搐一下,伤口处的黑血便涌出一些,在木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燕七带着王老铁撞开货栈门时,肩上扛着的木箱里传来冰蟾的嘶鸣。老铁匠的手被磁石磨出了血泡,却死死护着箱子:“这蟾在盐仓地窖养了五年,专吸毒物!”他看见小陈臂上的毒斑,突然一拍大腿,“这是牵机引!当年我爹就是被这毒害死的,解药得用活人的心头血混着冰蟾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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