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的稳稳的手

大年初三的傍晚，雪刚停，路面结着层薄冰。苏念和陆时衍从图书馆出来，怀里抱着刚借的天文竞赛进阶书，书脊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刚才那道题，你听懂了吗？”苏念低头踢着路边的小冰块，话刚说完，脚下突然一滑——是块被雪盖住的冰面。她惊呼一声，手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

预想中的摔倒没到来，手腕被一股稳稳的力量托住。苏念抬头，撞进陆时衍带着点慌张的眼，他另一只手还保持着伸过来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小心点，”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这冰面比跑道还滑。”

陆时衍扶她站稳时，指尖还没松开。苏念的手被他攥得暖暖的，对比着冬夜的冷，像揣了颗小太阳。她低头看散在雪地里的书，封面上的猎户座被雪花打湿，突然想起去年夏天在跑道边，他也是这样冲过来扶住她，只是那时他的手，抖得比现在厉害。

“都怪我走路不看路。”苏念蹲下去捡书，脸颊发烫。陆时衍也跟着蹲下，比她捡得还快，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时，两人都顿了顿，像触电似的缩了缩手，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看，”陆时衍举着本被雪浸湿的书，封面上的星图晕开了一小块，“像不像去年流星雨那晚，你哭花的脸？”苏念拍了他一下，却看见他正用围巾小心翼翼地擦书皮上的水，动作轻得像在呵护夏天的蝉蜕。

走到榕树林时，陆时衍突然停下来，弯腰从积雪里扒出个东西——是他们夏天挂在树上的愿望牌，塑料牌上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但“考去有天文台的大学”那行，依旧清晰。“它居然没被风吹走，”他把愿望牌塞进苏念的书包，“像在监督我们。”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陆时衍突然拉着她进去，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刚才扶你时，手冻红了吧？吃点甜的暖和。”冰糖葫芦的糖衣在路灯下闪闪发亮，苏念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流进喉咙，想起他夏天买的冰棍，突然觉得，无论冬夏，他总能找到让她暖起来的东西。

快到苏念家楼下时，陆时衍从口袋里摸出个暖手宝，塞到她手里：“我妈织的，里面的绒布上有星图，你捂着手就能看见。”苏念翻过来一看，果然，浅灰色的绒布上，用白色线绣着猎户座的三星，针脚歪歪扭扭，像他画的星图。

“刚才谢谢你啊。”苏念站在楼道口，暖手宝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陆时衍挠了挠头，耳尖在路灯下泛着红：“下次走路看路，别总盯着星星——地上的冰比星星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实在想看，我牵着你走。”

苏念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冰糖葫芦的核硌了下。她点点头，转身进楼道时，听见陆时衍在身后喊：“明天图书馆见！带物理错题本！”声音混着远处的鞭炮声，在冬夜里荡出甜甜的回音。

回到家，苏念把暖手宝捂在脸上，绒布上的星图蹭着脸颊，像他刚才扶着她的手，稳稳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翻开被雪浸湿的书，发现扉页多了行字，是陆时衍的笔迹：“路滑时别慌，我总在旁边。”

窗外的夜空，猎户座依旧明亮。苏念突然觉得，比起夏天的蝉鸣，冬天的寂静里，有些声音更清晰——比如他扶住她时的心跳，比如冰糖葫芦的脆响，比如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牵着你”。这些声音像一颗颗小星，在通往春天的路上，为他们照亮结冰的路面，也照亮那个共同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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