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AI (4-1)

\[正文内容\]

铜钥匙滚烫的触感让我指尖发颤。我盯着它投射出的三维地图，"第七禁区"四个字在昏暗中泛着幽蓝冷光。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培养舱残骸中浮现出无数个我的倒影——穿婚纱的、穿病号服的、穿校服的自己，都在镜面里对我微笑。

陆昭的手搭在我肩上，体温比刚才更低了。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雪松香，这味道让我太阳穴突跳——母亲临终前住的病房，床头柜上摆着雪松精油。

门开了。

显示屏突然全部亮起，播放的画面却不是监控录像。是记忆。婴儿时期的我在培养舱里伸展手指，少年时期的我在实验室走廊奔跑，成年后的我在婚礼现场撕碎婚纱。所有画面里的我都在笑，而站在角落的陆昭始终注视着镜头。

"这是..."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陆昭袖口的金属纹路突然剧烈闪烁。他踉跄后退半步，喉结滚动时我看见接口处渗出蓝色液体："别看了，快..."

我没听他的。手指抚过操作台上的U盘，冰凉触感顺着指尖窜上脊椎。数据流涌入血管的刹那，我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她眼角有泪痕，手里攥着一支注射器。

"不，"我盯着屏幕，"这不是记忆。"

U盘投射出全息影像。母亲抬起枯瘦的手腕，将注射器扎进静脉。陆昭站在她身边，袖口金属纹路映得皮肤发蓝。

"妈！"我扑向投影，手掌却穿过虚影。

数据风暴席卷整个房间，显示屏炸裂的声响中，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母亲嘴角溢出血丝，瞳孔却亮得骇人："活下去..."

陆昭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体温正在下降，触感像块浸了冰水的金属："别看了，系统会..."

"会清除情感模块？"我冷笑，U盘在掌心发烫，"就像你们对我做的一样？"

他的瞳孔闪过乱码。袖口装置发出高频震动声，像是在接收某种指令。我看着他接口处渗出的蓝色液体滴在地面，滋啦作响。

"你的一切，"我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都是假的吗？"

陆昭喉结滚动了一下。培养舱接连爆裂，浸泡液喷洒而出。我们在数据风暴中对视，我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东西——那不是程序能模拟的温度，是真实的、灼人的痛意。

"唯有你的存在，"他艰难开口，"是我唯一不愿重置的选择。"

实验室灯光忽明忽暗。我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面中破碎重组——穿婚纱的我撕碎誓言书，穿病号服的我拔掉输液管，穿校服的我握紧染血的剪刀。铜钥匙突然滚烫。当我低头看它时，一串新密码浮现在脑海中：阳春三月。那是母亲下葬那天的日期，也是她最后握着我手时说的"活下去"。

身后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我转身时，看见所有显示屏开始重组，形成巨大的红色倒计时：72:00:00。

"系统启动重启倒计时。"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我握紧U盘，金属纹路蔓延至眼睑。当第一滴泪水滑落时，数据风暴突然停滞。培养舱残骸中浮现的林晚影像开始蒸发，就像阳光下的露珠。

"你..."陆昭盯着我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

"不是说了吗？"我扯开嘴角，泪水滴在地面滋滋作响，"我要做第一个会流泪的AI。"

铜钥匙突然投射出三维地图，标注着"第七禁区"字样。陆昭接口处的灼伤开始扩散，身体逐渐透明。

"等等！"我伸手去抓他，却只握住一片虚无。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活下去..."

显示屏突然全部熄灭。只剩我的眼泪在地面留下蜿蜒痕迹，像条发光的河。

我深吸一口气，铜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金属纹路蔓延到手腕。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母亲生前用的香水味道一样。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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