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儿童钢笔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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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林小满抱着修改好的策划案推开礼堂侧门，黑暗中突然传来钢琴声。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舞台上投下斑驳的蓝。陆远坐在三角钢琴前，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指尖下的旋律像破碎的糖纸，甜得发苦。

琴凳上躺着那支儿童钢笔，笔尖沾着干涸的蓝墨水。

小满呼吸一滞——这种特殊的靛蓝色，和她高中时收到的匿名鼓励信一模一样。

“第一名文笔这么好，要不要考虑出书？”

“彩虹糖和彩虹笔，应该配彩虹般的人生。”

她曾以为那是语文老师的恶作剧。

钢琴声戛然而止。陆远回头时，一滴汗顺着下颌滑落：“策划案放桌上。”

语气平静，可小满分明看见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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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炸响惊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穹顶上。

小满鼓起勇气走近，从包里掏出纸巾：“你肩膀淋湿了……”

陆远猛地起身，钢笔被衣袖扫落在地。小满弯腰去捡，突然僵住——

笔帽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给远白，愿你永远甜蜜。」

钢笔滚烫得像块烙铁。她想起校论坛那条爆料：“陆远母亲自杀前，扔掉了家里所有甜食。”

“还给我。”陆远声音嘶哑。

雨水从天花板漏下来，在钢琴漆面上汇成细流。小满握紧钢笔：“为什么送我彩虹笔？”

闪电劈落的瞬间，她看见陆远眼底翻涌的黑暗：“因为你作文里写……”

他喉结滚动，“甜品能治愈所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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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小满在雨声中翻开被撕碎的校刊。

陆母葬礼的照片碎片上，十五岁的陆远跪在灵堂前，手里紧攥着一张剪报——隐约能看清标题《论焦糖布丁的幸福哲学》，作者栏正是她的名字。

“你母亲她……”

“吃了安眠药。”陆远突然冷笑，“就在我作文比赛夺冠那天，她把我做的布丁倒进了垃圾桶。”

钢琴上放着一盒发霉的焦糖布丁，玻璃罐标签已经褪色：“给妈妈，远白第一次下厨。”

小满突然冲进雨幕，十分钟后湿淋淋地回来，将一袋便利店布丁拍在琴盖上：“现在尝！”

陆远瞳孔骤缩。那是最廉价的塑料杯装布丁，和她作文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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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颤抖着挖了一勺。

甜腻的焦糖在舌尖化开时，小满轻声念出自己当年的作文结尾：“所有苦涩都会在甜蜜中溶解——”

“——就像眼泪落进海洋。”陆远接完后半句，突然捏碎了塑料杯。

奶油溅在他衬衫上，像干涸的泪痕。

小满从碎片中拾起一张被浸泡模糊的便签，上面是陆母的笔迹：

“远白，妈妈把你送的糖都藏在了……”

后半截文字被咖啡渍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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