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靖王府的管家眯着眼打量她,目光像刀子般刮过她的脸:“你是这寺里的?看着面生得很。”
“贫尼了瑶,半年前才来投奔大师。”她垂下眼,模仿着寺里其他尼姑的语气,声音平静无波。
管家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就要掀她的袖子。沈清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袖中藏着的那枚沈字玉佩,此刻像块烙铁般滚烫。
“王管家这是做什么?”了尘大师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挡在她身前,“云栖寺虽地处偏僻,却也是清净之地,岂容尔等放肆?”
王管家显然有些忌惮老和尚,讪讪收回手:“大师别误会,只是奉命搜查反贼余孽。沈尚书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王爷有令,凡适龄女子,都要盘查清楚。”他又瞥了沈清瑶一眼,“这小师父看着年纪不大,哪里人氏?”
“孤儿,自幼在乡野长大,不懂什么反贼不反贼的。”了尘大师淡淡道,“若王管家不放心,可查看度牒。只是耽误了贫僧做晚课,怕是对王爷也不好吧?”
王管家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再坚持。他挥了挥手,带着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沈清瑶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僧袍已经被冷汗浸透。她扶着老和尚的胳膊,指尖还在发颤。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了尘大师望着官差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靖王如此大张旗鼓地搜查,要么是真的想斩草除根,要么……是在找那本账册。”
沈清瑶的心沉了下去。账册的事,除了她和死去的父母,本该只有秦风知晓。难道……秦风出事了?
夜里,她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来到佛堂。了尘大师正在打坐,见她进来,便熄灭了案上的烛火:“睡不着?”
“大师,”沈清瑶跪在蒲团上,声音带着哭腔,“我总觉得……秦风他出事了。还有子瑜,他才十岁,怎么可能在乱兵里活下来……”
这些日子她刻意不去想这些,可今日王管家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压抑已久的恐惧。她怕秦风为了护子瑜丢了性命,更怕他们还活着,却落入靖王手中,遭受非人的折磨。
了尘大师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串佛珠:“世间事,自有定数。你此刻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强。等到来年开春,宫里会选一批宫女,其中有个名额,是贫尼托故人留的。”
沈清瑶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那是你唯一能靠近萧弈的机会。”老和尚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以宫女的身份入宫,虽步步惊心,却能避开靖王的耳目。至于能不能走到他面前,能不能让他对你另眼相看,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佛堂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沈清瑶捏着那串冰凉的佛珠,指节泛白。
入宫。
那个囚禁了无数女子青春与性命的牢笼,那个萧弈盘踞的权力中心。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踏入那道宫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她要舍弃“了瑶”的身份,舍弃云栖寺的平静,重新做回沈清瑶——一个带着血海深仇,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复仇者。
可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好。”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佛堂里响起,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我去。”
了尘大师看着她的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下,那张曾经稚嫩的脸上,已经刻上了与年龄不符的决绝。他缓缓合掌,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不知是在祈福,还是在叹息。
沈清瑶走出佛堂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抬头望着渐亮的天色,深深吸了口气。
还有半年。
半年后,她将踏上那条通往宫阙的路。而在此之前,她要做的,是把自己打磨成一把最锋利的刀——一把藏在温柔刀鞘里,能刺穿帝王心防的刀。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茧子,那是半年来采药、磨药、练字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会提醒她,她早已不是那个在海棠花下绣络子的沈清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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