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堵死了淑妃继续刁难的话头,也给了沈清瑶一个不算差的差事——至少,算是有了个能时常出入坤宁宫的由头。
沈清瑶连忙谢恩:“谢皇后娘娘恩典。”
接下来的时辰,妃嫔们说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谁新得了块好料子,谁宫里的花开得艳,句句都绕着皇帝的喜好打转。沈清瑶始终沉默地站在末位,像个影子,却将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她听出贤妃与淑妃面和心不和,两人说话时总带着暗暗的较劲;听出几位低位份的嫔妃都在刻意讨好淑妃,想必是依附于她;更听出皇后看似公允,实则对淑妃的势力早有不满,刚才那句“替陛下积福”,更像是在提醒众人——谁才是后宫的主。
请安散时,妃嫔们三三两两地离去,经过沈清瑶身边时,大多懒得看她一眼,只有贤妃走过时,忽然停下脚步,语气淡淡地说:“御书房的笔墨香,终究不如脂粉香长久。妹妹年轻,可得想明白。”
沈清瑶低头:“谢贤妃娘娘提点。”
待所有人都走光了,她才缓缓直起身子,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这短短一个时辰,比在御书房应对萧弈的试探更累。这里的每句话都像打哑谜,每个眼神都藏着机锋,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小主,咱们回吧?”春桃小心翼翼地问。
沈清瑶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刚出坤宁宫的门,就见廊下站着个玄色身影,身姿挺拔如松,正是秦风。
他显然是在等换岗,见沈清瑶过来,目光几不可察地与她对上一瞬,随即迅速垂下眼,单膝跪地行礼:“奴才参见苏答应。”
声音低沉,带着刻意的疏离,与昨日在御花园那一眼的震惊判若两人。
沈清瑶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方式。在这深宫里,他们只能是君臣,是陌路。
“起来吧。”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侍卫,“此处不是你当值的地方,退下吧。”
秦风叩首起身,转身时,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片微尘。沈清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
春桃在一旁看得懵懂,只当是自家小主累着了,连忙劝道:“小主,风大,咱们快回吧。”
沈清瑶点点头,加快了脚步。阳光穿过宫墙的飞檐,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的处境——看似有了立足之地,脚下却依旧布满阴影。
回到承乾宫偏殿,她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前。桌上放着皇后刚赏赐的佛经,宣纸洁白,墨锭乌黑,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在这里,连抄写佛经都是一场博弈。
她拿起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下“蛰伏”二字。笔尖的墨汁晕开,像极了云栖寺那年冬天的雪。
原来,无论换了多少身份,她始终在蛰伏。只是从前蛰伏在山林,如今蛰伏在深宫;从前的刀鞘是僧袍,如今的刀鞘是宫装。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清脆悦耳。沈清瑶放下笔,望着宫墙尽头那片湛蓝的天。她知道,坤宁宫的这一趟,只是开始。往后的路,只会更难。
但她不怕。
因为她的刀,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隐忍中,磨得愈发锋利。而那些围绕着她的目光,那些暗藏的敌意,终有一日,会成为她手中最趁手的棋子。
她轻轻抚摸着腕间那道被瓷片划破的疤痕,那里已经结了层浅淡的痂。就像这深宫带给她的所有伤痛,终将成为她前行的印记。
这樊笼之路,她才刚迈出第一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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