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江夏抱着书包在教学楼走廊上奔跑,衬衫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脊背上。开学典礼刚结束,人群嘈杂的喧闹声和雨水的潮气混在一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拐进西侧走廊——这里几乎没人,尽头有一间废弃的音乐教室,据说钢琴早已走音,平时无人问津。
推开门的一瞬间,江夏怔住了。
琴声。
不是想象中的刺耳杂音,而是一段低沉压抑的旋律,像是有人把情绪碾碎在琴键上。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的节奏与琴声重叠,江夏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一个突兀的错音刺进耳膜。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第三小节,降E大调,你弹错了。"
琴声戛然而止。
钢琴前的男生转过头,黑发微湿,校服领口敞开,锁骨上有一道未愈的淤青。江夏认出了他——陈逾,上周刚把高三学长打进医务室的"校霸"。
"你谁?"陈逾眯起眼,手指还压在琴键上,指节处缠着绷带,边缘渗着一点暗红。
"高二(3)班,江夏。"
"没问你班级。"陈逾冷笑,"滚出去。"
江夏没动。他的目光落在陈逾的手上——绷带缠得潦草,像是自己随便裹的,指关节处还有细小的旧伤。
"手伤了还弹这么用力,"江夏轻声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琴键会疼的。"
陈逾猛地站起身,钢琴凳被撞出刺耳的摩擦声。"找揍是吧?"
江夏忽然笑了。他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湿了角的乐谱,递过去。
"肖邦的《夜曲》Op.9 No.1,你漏了半拍休止。"他指尖点在那页泛黄的纸面上,“这里……应该慢下来,像叹气一样。"
陈逾盯着他,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优等生,你妈没教你别多管闲事?"
江夏任由他攥着,声音平静:"我妈死了。所以没人教。"
陈逾僵住了。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江夏苍白的脸。他垂下眼睫:"你弹得……像在求救。"
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陈逾松开手,抓起乐谱砸向江夏胸口。"少自以为是"
纸页散落一地,江夏弯腰去捡,忽然发现某页边缘写满潦草的铅笔字——"操他妈的这个世界"。
他刚要合上,陈逾已经一脚踩住乐谱。"再看就剁了你的手。"
江夏仰起头。阳光突然穿透云层,落在陈逾绷紧的侧脸上。他轻声说:"你指甲该剪了……会刮伤琴键。"
陈逾呼吸一滞,猛地拽起书包冲出门去,琴室的门被甩出声音。
走廊尽头传来他的骂声:"神经病!"
江夏蹲在地上,把乐谱一页页收好。最后一张的背面,他用铅笔补上了陈逾漏掉的那个音符。
雨后的走廊弥漫着潮湿的青草味,江夏抱着乐谱往教室走,指尖还残留着陈逾攥过的温度。拐角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他转头看见陈逾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垃圾桶,金属盖晃动的间隙里,露出一角染血的绷带。
黄昏的光线像融化的蜂蜜,把陈逾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路的姿势有点跛,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像是还在寻找琴键的触感。江夏突然想起乐谱背面自己补上的那个音符——一个微不足道的降B调,此刻却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
二楼传来女生们嬉笑的声音,陈逾抬头看了一眼,阳光从他睫毛间漏下来,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一瞬间江夏确信他看见了难过的神情,但等再眨眼时,陈逾已经插着口袋走远了,只有垃圾桶里的绷带在风里轻轻颤动,像被丢弃的琴谱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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