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尉迟声陷在浅眠里,意识像被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模糊的涟漪。
最先清晰起来的是刺眼的灯光,客厅水晶灯的光芒在他视网膜上烙下光斑。他缩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楼下传来玻璃杯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男人压抑的怒吼。
“尉迟辉铭,你能不能看看这个家!”妈妈凌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小瑜发着高烧,你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我下周有跨国会议,签不下来这个客户,全家喝西北风吗?”爸爸的声音冷硬如冰,“你当主管当惯了,在家也想发号施令?”
小尉迟声把脸埋进膝盖,楼梯的缝隙里漏出姐姐压抑的咳嗽声。那天姐姐的脸颊烧得通红,额头上的退热贴换了一张又一张,却始终说冷。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夹杂着“离婚”“责任”“钱”字眼的句子不断涌现。许久,光线暗下来,整栋房子陷入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旷里回荡。
他溜下楼梯,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客厅茶几旁散落着玻璃碎片。小尉迟声绕过碎片跑出大门,离开这个令他伤心的家
夏日的风扑面而来,吹散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尉迟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拖鞋啪嗒啪嗒地敲着地面,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回家。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胸前的小熊图案上。他吸着鼻子擦眼泪,却越擦越凶,最后索性蹲在路灯下放声大哭。哭到喉咙发紧时,头顶忽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你怎么在哭?”
尉迟声抽噎着抬头,面前站着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孩。男孩穿着黄色的短袖,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手里还攥着塑料水枪。
“我、我家里吵架了。”尉迟声吸着鼻子,声音瓮瓮的。
男孩眨了眨眼,忽然蹲下来,把水枪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玩,我妈妈说玩水就不会难过了。”
冰凉的塑料触感让小尉迟声愣了愣。
“我叫陈宋,陈皮的陈,宋朝的宋。”男孩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你叫什么?”
“尉迟声。”他小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枪的扳机。
“尉迟?好酷的名字!”陈宋眼睛更亮了,拉着他跑到花坛边,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糖纸,里面包着颗草莓糖,“给你吃,甜的。”
甜腻的糖块在舌尖化开。尉迟声看着视线里格外清晰的笑脸,眼眶莫名湿润了。
下一秒, 画面切换得飞快。医院惨白的墙壁,姐姐躺在病床上输着液,脸色苍白得像纸;爸爸拖着行李箱摔门而去,西装革履的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妈妈坐在沙发上签文件,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格外刺耳。阳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
“尉迟声!尉迟声!”
焦急的呼唤声穿透层层叠叠的梦境,尉迟声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着,额头上覆着一层冷汗。身旁并没有人,窗帘缝隙里漏进熹微的晨光,将房间照得朦朦胧胧,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六点零七分。
他坐起身,后背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早起鸟儿的啾鸣。
尉迟声下床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进来,落在书桌上堆积的习题册上,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楼下传来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远处隐约有汽车驶过的声音,这平凡的清晨景象,却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他转身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整齐的书籍,最终停在最底层的抽屉前。犹豫了一下,他蹲下身拉开抽屉,在一堆旧课本和笔记本下面,翻出一个边角磨损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上没有字,边缘已经泛黄发脆。尉迟声小心翼翼地抽出里面的东西,一张彩色卡纸掉落在掌心。卡纸被蜡笔涂得五颜六色,右上角已经有些褪色,却依然能看出画者的用心。
于心墙之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