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2)

林晚的嘴唇剧烈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她想点头，想摇头，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只剩下无法抑制的颤抖，冷汗瞬间浸透病号服。

医生皱眉示意护士记录，“病人意识清醒，但对语言指令无有效回应，初步判断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及功能性失语。”

“失语”两个字狠狠扎进林晚的意识里。她闭上眼睛，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将她淹没。父母惊恐的脸庞、刺耳的刹车声、破碎的挡风玻璃在脑海中疯狂闪回，“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无声的呐喊化作更剧烈的颤抖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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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时光充满消毒水的味道。警察来询问车祸细节，林晚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睛，嘴唇无声翕动，身体在对方靠近时蜷缩、颤抖，“呜……”亲戚们轮流探望，叹息声、低语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

唯一的亲人，祖父林海生成了监护人。出院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一个瘦高的老人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头发花白，眼神沉静却带着疏离。左腿有些不便，走路时带着滞涩。

他接过护士递来的袋子，里面是林晚紧紧抱着的旧速写本。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复杂得难以言喻。最终归于一片沉寂。

半旧的面包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车厢内弥漫着旧皮革和尘土的味道。林晚蜷缩在后座角落，额头抵着车窗玻璃。怀里的速写本像是她与世界的最后连接，眼神凝固在窗外模糊的景色上。

祖父专注开车，脊背挺直如钢板。沉默包裹着两人，只有引擎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噪音单调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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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时，车子驶入滨海小镇。空气中有咸腥的海味。车子停在一栋旧屋前，房子灰扑扑的，墙皮剥落，藤蔓爬满院墙，在暮色中显得萧索。

林海生利落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站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礁石。

林晚抱着速写本僵硬地挪下车，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凉意透过鞋底传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房子又迅速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海风吹过，她瑟缩了一下。

祖父掏出钥匙打开木门，“吱呀”一声。他侧身让开，声音低沉沙哑，“进来吧。”

屋内昏暗，弥漫着木头、灰尘和旧物的陈腐味。家具陈旧擦拭得还算干净，却透着冷清。老式座钟的钟摆停滞着，时间仿佛凝固。

林海生指了指楼梯，“楼上，右边，阁楼间。”径直走向厨房，水壶灌水发出刺耳声响。

林晚像一抹游魂抱着速写本踏上木楼梯，每走一步木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阁楼间很小，屋顶倾斜，只有小小的一扇老虎窗。单人床、旧衣柜、缺腿书桌，上面落满灰尘。窗户透进最后一点暗紫色天光。

她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小院寂寥，隔壁窗户透出黄光，隐约传来电视声，遥远而不真实。远处的海在暮色中只剩模糊轮廓和低沉涛声。

海风钻进窗缝，带着寒意。林晚打了个寒颤，抱紧速写本。那硬硬的封面硌着胸口，带来一丝冰冷的真实感。

她缓缓在床边坐下，老旧弹簧发出“嘎吱”声，力气仿佛被抽干。低头摩挲着速写本上的暗红污渍，指尖冰凉。窗外最后一抹天光消失，黑暗涌来将她吞没。远处潮声如叹息，敲打心湖却激不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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