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林海生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了陈屿一眼,没说话,只是朝旁边那台蒙着帆布、露出锈迹斑斑一角的小型柴油机扬了扬下巴。
陈屿也不在意,放下工具箱,发出“哐当”一声响。他利落地掀开帆布,露出里面结构复杂的机器。他蹲下身,打开工具箱,里面是林林总总闪着寒光的扳手、螺丝刀和叫不出名字的工具。他拿起一个活动扳手,熟练地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凑近柴油机,开始拆卸一个锈死的螺母。他的动作精准、有力,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熟练和专注。机油特有的、略带刺鼻的气味,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晚在阁楼的缝隙后,屏住了呼吸。取景框里,原本只有祖父沉默劳作的画面,此刻突然闯入了另一个充满活力(或者说喧哗)的身影。陈屿那沾满油污却灵巧翻飞的手指,他拧紧螺丝时微微蹙起的专注眉头,还有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这一切,都被框进了她冰冷的取景器里。
一个奇异的构图在她眼前形成:前景是祖父布满沧桑、缓慢修补渔网的双手,背景是陈屿年轻有力、沾满油污、正与冰冷机器搏斗的侧影。一老一少,一静一动,一旧一新,在同一个取景框里形成强烈的对比。阳光斜照,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地上形成奇特的交织。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林晚。她不再犹豫,食指果断地、轻轻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清脆的机械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响起,清晰得让她自己都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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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响起的刹那,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缩回手,将相机藏到身后,惊恐地看向楼下。
陈屿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带着强烈的警惕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唰地扫向阁楼窗户的方向!他的目光,隔着糊窗的旧报纸缝隙,似乎直直地撞上了林晚隐藏在阴影后的惊恐眼神!
林晚吓得魂飞魄散,瞬间蹲下身,缩成一团,紧紧抱住怀里的相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雷,几乎要炸开!完了!被他发现了!这个脾气火爆的家伙会怎么做?冲上来砸门?像在照相馆里那样大声嚷嚷?
时间仿佛凝固了。阁楼下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海风穿过小巷的呜咽声。
林晚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待着预料中的风暴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怒吼和砸门声并没有响起。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楼下才重新传来声音。是陈屿带着点疑惑和不满的嘟囔,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但依旧清晰地传了上来:“……什么鬼动静?耗子?”
接着,是他继续摆弄工具的金属碰撞声,以及祖父林海生重新开始修补渔网的、细微的网梭摩擦声。一切似乎恢复了原状。
林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心依旧悬着。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重新凑近那条窗缝,胆战心惊地向下窥视。
只见陈屿依旧蹲在柴油机旁忙碌着,似乎刚才那声快门真的被他当成了阁楼闹耗子。他正用一把螺丝刀用力地撬着什么,侧脸线条紧绷,额角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沾满油污的工装上。
就在林晚刚要松一口气时,陈屿的动作突然又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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