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2-1)

阁楼暗房与显影的过往

———————————

沾着陈屿油污指印的暖金色照片，被林晚郑重地贴在了旧书桌侧面。祖父沉重的背影、色彩诡异的薄荷园、少年倔强的侧脸——三张照片无声并立，像一块块拼图，开始勾勒她沉默世界的轮廓。指尖拂过陈屿照片上油污变成的光点，又碰了碰书桌下冰冷的红漆木盒。那里面锁着祖父葬入海底的“海鸥号”和所有笑声。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只属于她的地方，来显影这些沉默的重量，也显影自己正在笨拙生长的声音。目光落在阁楼最深处、被杂物堆满的角落。那里，终年不见阳光。

清理的过程缓慢而沉默。灰尘在唯一的光束里飞舞。林晚像一只筑巢的鸟，把废弃的渔网、破旧浮标、生锈工具一件件搬开。角落里，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用几块木板和旧帆布潦草搭成的框架显露出来——那竟是一个废弃的、极其简陋的冲洗台！台面残留着早已干涸的化学药渍，边缘钉着几个生锈的夹子。祖父年轻时，也曾在这里，在红灯下，显影过属于他和“海鸥号”的光影吗？这个发现让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决心更加坚定。她需要工具：显影液、定影液、相纸、安全灯。这些小镇照相馆才有。可如何沟通？上次的纸条历历在目。她攥紧了仅有的零钱，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崭新的《摄影构图学》，又飘向窗外隔壁汽修店的方向。喧哗的引擎轰鸣声断断续续传来。

汽修店后院。陈屿正躺在一辆汽车底盘下，只露出沾满油污的工装裤腿。扳手敲击金属的脆响是唯一的节奏。

林晚站在矮篱笆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丢向那露出的裤腿。

敲击声停了。陈屿像滑溜的鱼一样从车底钻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爽：“谁……？” 看清是林晚，他眉头习惯性皱起，抹了把汗：“又是你？螺丝又锈死了？”

林晚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新写的纸条，字迹比上次工整些，但依旧歪扭：

“买药水。照相用。显影。定影。红灯泡。纸。”后面画了个简易的暗房冲洗台轮廓。

陈屿接过纸条，眯着眼看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嘟囔：“显影？定影？……暗房？” 他抬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茫然和烦躁，“这都什么玩意儿？老赵头那破店有？”

林晚用力点头，眼神带着恳切。

陈屿看看纸条，又看看林晚紧抿的嘴唇和期待的眼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油污蹭上额角。“……麻烦！” 他嘟囔着，却一把扯下脏手套塞进口袋，“等着！” 他大步流星地朝“时光印记”走去，背影带着一股子“真他妈麻烦但老子认了”的别扭劲。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没好气地塞进林晚怀里：“喏！老赵头啰嗦死了！贵得要死！”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林晚抱紧的袋子，语气生硬地补充了一句，“……省着点用！” 说完，不等林晚有任何反应（她也无法反应），他转身又钻回了车底，扳手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响更急。

阁楼深处。杂物清空的角落。林晚用厚厚的旧毯子堵死所有漏光的缝隙。世界陷入一片绝对黑暗。她颤抖着拧亮那盏小小的、蒙着深红色玻璃纸的安全灯。诡异的红光瞬间充盈了这方狭小的天地，将一切都染上血色般的暗影。

光与声的缝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