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里的故事与喧哗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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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门被陈屿撞开又仓皇关上,走廊的光与暗房的红光在门口撕扯出一道混乱的裂痕。祖父那沉重的一点头带来的默许,像一块浸水的巨石压在林晚心头,沉甸甸的,却也莫名地稳固了她脚下摇摇欲坠的方寸之地。她关好门,红灯重新统治了暗房。悬垂的照片在红光下滴着水,祖父的沉默背影和陈屿喧哗的侧脸并排挂着,像两个世界的切片。红漆木盒在角落幽暗处沉默。默许是庇护,也是无形的鞭策。
几天后,林晚带着冲洗好的几张新照片(主要是窗外静物和光影练习),鼓起勇气敲响了苏梅老师的院门。门很快开了,苏梅温和的笑容像拂面的春风。她接过照片,仔细看着,琥珀色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专业的审视和真诚的欣赏。
“构图有进步,”她指着其中一张光影交错的晾衣绳照片,“注意到了线条的引导。但……”她放下照片,目光温和却直接地看向林晚,“你拍的都是‘物’。它们很美,承载着光影和时间。但林晚,”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最深沉的故事,不在静物里,在人身上。在那些皱纹里,在眼神里,在劳作的手上。”
她引着林晚走进书房,书桌上摊开着她之前借给林晚的旧相册。她翻到一页,指着上面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满脸沟壑的老渔夫,叼着烟斗,眼神浑浊却穿透镜头望向远方,手上布满海盐蚀刻的深痕。
“看,”苏梅的手指轻轻点着照片上老人眼角的皱纹和手上的伤疤,“每一道,都是一个故事,一场风暴,一次失去,或是一个微小的坚持。照片,有时是替沉默者发声的嘴。”她看向林晚,眼神带着鼓励和深意,“试着去‘看’人,林晚。用你的镜头,听听他们的沉默。”
林晚的心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拍的那些空寂的晾衣绳和飘动的云,又看看相册里老人那承载着大海重量的脸和手。一种全新的、带着挑战的渴望,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从苏梅家出来,阳光正好。林晚抱着苏梅又借给她的一本关于纪实摄影的书,心里反复咀嚼着“皱纹里的故事”。路过“时光印记”照相馆门口时,胖老赵头正费力地搬着一个沉重的纸箱。
“哎哟!陈小子订的货,死沉!”老赵头气喘吁吁地抱怨。
林晚脚步顿住。陈屿?订的货?她想起那天他冲上阁楼喊的话——“老赵头说新到了一批相纸!”
就在这时,一个沾满油污的身影风风火火地从汽修店方向冲过来,正是陈屿。他看到林晚,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在(显然还没完全消化阁楼暗房的冲击),但随即被惯常的不耐烦掩盖。他没跟林晚打招呼,直接冲到老赵头面前,一把接过那个沉重的纸箱,轻松地扛在肩上。
“谢了老赵!”他随口道,转身就要走。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林晚,脚步又停住了。他皱着眉,盯着她看了两秒,眼神在她怀里的新书和空着的双手间扫了个来回,忽然极其粗鲁地将肩上那个沉重的纸箱“咚”地一声塞进林晚怀里!
林晚毫无防备,被压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拿着!”陈屿语气生硬,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她,“……省得我再跑一趟!放你阁楼门口!” 说完,他像完成了一个极不情愿的任务,转身就走,脚步飞快,耳根似乎又有点可疑的红,只丢下一句带着机油味的嘟囔飘在风里,“……显影定影的,麻烦!”
林晚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纸箱,愣在原地。箱子很重,散发着一股新纸张和油墨的混合气味。透过没封严的箱口缝隙,她能看到里面是整整齐齐码放的高质量相纸和几瓶新的显影液、定影液。
这不是他“订的货”。这是他……买的?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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