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生前,最后握的便是它。”
晏时声音极轻,像怕惊动镜中幽魂。
“她说,若有一日你北上,便让我带着它,好让她也看看北方的月亮。”
宋雁沉默良久,忽然伸手,以指腹抹去镜沿一点泥渍。
“月亮在哪,都一样。”
“不一样,”晏时低笑,“她没来得及看的,我得替她看。”
话音未落,营外斥候急报:北魏前锋夜渡涡水,距此三十里。
涡水窄而急,两岸芦苇高过人头。
宋雁命三百骑为先锋,夜渡偷袭。
晏时随军,以黑巾覆面,背一张短弩。
渡河时,水冷如刀,割得人骨缝生疼。
宋雁回头,看见晏时唇色发白,却冲他无声一笑,以示无碍。
对岸烽火未起,北魏骑兵正下马饮马。
宋雁打出手势——
三十息后,三百骑如黑潮涌出。
刀光、火光、水光搅在一处,惊起夜鹭无数。
晏时弩机连发,三箭封喉,最后一名敌骑倒地时,他听见宋雁在不远处低声道:
“破月,好马!”
那匹乌青马正踏过火光,鬃毛上溅满血珠,像披着碎星。
首战斩首二百一十级,雁字营折七人。
回营时,晏时把铜镜系在马鞍侧,任它随步伐轻撞铠甲,声音清越,像谁在哼一首旧曲。
行军第三日,建康来信。
太夫人手书,只一句:
“雁儿,勿忘一年之约。”
宋雁将信纸折成细条,塞进箭囊最深处。
晏时瞥见,未语。
当夜,他却在宋雁帐外,以柳枝蘸水,于地上写:
“一年太久,只争朝夕。”
宋雁出帐,抬脚踏平字迹,却留下柳枝,削成短笛,别在晏时腰间。
“若我战死,你便吹它,雁字营自会听你号令。”
晏时握着短笛,忽然笑出声:“宋子归,你真是……连遗言都交代得这般霸道。”
宋雁也笑,眼尾却弯出一道极浅的弧,像被月光割伤。
六月十五,大军抵寿阳。
寿阳城已空,百姓南逃,街巷只剩野狗与风。
城头悬一轮残月,像被啃噬过的银盘。
宋雁下令驻营,却独自登城。
晏时随后,捧一壶浊酒。
两人并肩立于女墙后,看远处北魏连营灯火,如星河倒泻。
“阿姊曾说,月亮圆时,人易思乡。”晏时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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