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暗涌

我踮着脚尖调整追光灯，手背上的银玫瑰印记在金属支架上蹭出一道红痕。地下工作室的玻璃穹顶外，霓虹灯牌在暴雨里晕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斑。模特站在转台上，裹着猩红缎面的裙摆随着机械转动泛起波纹，像极了三年前母亲倒下时溅起的血花。

"收腰再紧两公分。"我扯动控制绳，模特锁骨处的束腰发出吱呀声响。她突然踉跄半步，发梢扫过染布槽边缘，带起一缕刺鼻的工业胶水味。这不对劲——记忆闪回母亲生前最后那个雨夜，她将某种晶体粉末撒进染缸时，空气里也有类似的静电火花。

裁缝剪从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砸出清脆响声。我蹲下去捡时，瞥见模特脚踝内侧的标签：沈氏供应链一级供货商。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手指抠进掌心。三天前仓库验收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苏晴端着热咖啡站在我身后，指尖擦过杯壁时残留的暖意，此刻想来竟带着麻痹的触感。

监控屏幕的蓝光刺痛眼睛。我摔开已经冷却的咖啡杯，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夜视画面里，苏晴剪影弯腰拆开货箱，银质耳钉在黑暗中泛着和沈夜辰手背相同的微光。画面定格在她转身瞬间，颈后皮肤下游动的金属片状物，像极了林薇手腕疤痕发光的模样。

电话接通时传来电流杂音，混着酒吧喧闹与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脆响。"听说你找到母亲的设计稿了？"苏晴的声音裹着电子音效传来，"可惜现在穿在模特身上的，是沈总特供的试验布料。"

裁纸刀划开仿制布料的动作僵在半空。蓝黑色黏液顺着豁口渗出，在水泥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我盯着那道裂口，想起染坊里母亲用胸针割破指尖时，染液也曾在月光下泛出相似的荧光。

"第七道疤痕愈合时会发光是不是？"我咬牙挤出这句话，锁骨下的银玫瑰印记突然抽痛。监控画面里，苏晴弯腰整理货箱时，后颈芯片闪过一行数字：X-07。

裁缝箱被掀翻的巨响震得耳膜发麻。母亲的工作服口袋滑出本泛黄笔记，扉页压着张字条："你需要真正的盟友。"字迹边缘残留消毒水痕迹，背面隐约浮现家族徽记，和沈夜辰办公室文件上的标志完全一致。

染布槽开始震动，猩红液体表面泛起神经脉络般的波纹。我扯开模特衣襟，劣质面料在指间碎成絮状。当最后一块布料坠地时，真正的危机才显露出来——所有备用料卷内层都印着沈氏集团的防伪水印。

胸针碎片突然发热，烙铁般贴紧心脏位置。染布脉动与心跳共振，指尖抚过工作台时，金属表面竟浮现出荆棘状纹路。我抓起电烙笔在劣质布料上雕刻，银丝勾勒的神经网络在灯光下泛起幽蓝微光。当第一朵金属玫瑰绽放在领口时，窗外传来教堂钟声。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重时，成品区终于铺满改造后的礼服。每件作品都在晨光中泛着诡异光泽，荆棘尖端反射出数据流般的微光。我瘫坐在地，看着那张字条随晨风飘落膝头。远处传来布料撕裂声，抬头却只见空荡的工作台微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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