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舞蹈教室
——在漏水的节拍里,把名字写进骨头
粮站的大门是锈蚀的交响。
贺缘尽用肩膀撞开它那天,铁锈像陈年血痂簌簌落下,
在清晨的光里一闪,像无数碎掉的铜钹。
门轴发出低沉的降E,惊起梁上两只麻雀,
扑棱棱飞向滇南的天,留下一阵高音的颤音。
江愿站在门外,纱布蒙眼,手里拄一根竹杖。
竹杖敲地面,每一下都是试探的弱拍。
“多大?”她问。
“三百八十平米,挑高八米,回声三秒。”
贺缘尽报出数字,像在念一份地形报告。
空气里浮着隔年的米糠味,混着潮湿木头的霉。
他弯腰抱起她,跨过门槛。
脚尖离地那一瞬,她听见风穿过破窗,
像管风琴突然拔了栓,吹出一声低哑的C大调和弦。
“这里以后是我们的教室。”他说。
“也是我们的避难所。”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粮站内部被一条老旧的传送带一分为二。
前半间,贺缘尽拆下传送带,钉上杉木地板。
钉子每敲一下,江愿就数一下节拍:
“一、二、三、四……”
数到一百零八下,地板铺成,像一块巨大的空白乐谱。
后半间,他保留水泥原貌,
只嵌进四个铁环,吊上两只旧沙袋。
沙袋是部队退役物资,皮面裂口,露出棕黄色的填充物,
像被时间撕开的旧伤口。
贺缘尽用军刀在沙袋上划开十字,塞进去半袋绿豆,
“硬度够,还能发芽。”他笑。
于是,前厅是“芭蕾”。
后间是“防身”。
中间那条传送带轨道,成了楚河汉界,
也像五线谱中间的加线,
把两种极端的舞写进同一间屋子。
漏水的龙头在墙角,
滴答,滴答,
永远慢半拍,
像一位喝醉的鼓手。
招生启事是用红油漆刷在门板上的:
“免费学舞,管饭。”
字歪歪斜斜,像孩子的涂鸦。
第一天来了六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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